這件事不知道為何便鬧到了前院里去。
正廳里坐著主母,三夫人姿綽約,著秋香如意云繡衫,飛鳥金長,頭上戴著金步搖,儼然是一個貴婦人的裝扮,尤其是那雙眼,曼又明犀利。
而側,還坐著二房的趙姨娘。
一刻鐘前在園林里爭吵的幾位姑娘皆移步來到了此地。
“你們所討論的事,我已經聽說過了。”
何梅說完,輕掃了下坐在斜下方一雪青衫的嫡長孫。
今日三位老爺都不在,皆在衙門從事。
而祖母信佛,近些年都不出來管事了,平日里禮佛養,素日府中孫兒除了每日請安的時候能見到,便很見謝老太太出來走。倒是文菁菁這個表姑娘也信佛,也老太太合得來,人也孝順,老太太除了最疼長孫,往下排到的便是文菁菁,其他孫子孫倒也不如文表姑娘寵。
大房只有謝凌一個子嗣。
而謝宜溫和謝妙云這一對姊妹,便是二老爺謝誠安的嫡。
謝宜溫為家中長,謝易墨排第二,謝妙云乃幺。
而二房正室的位置懸空,謝誠安也沒有再續弦,所以二房的事都只有趙姨娘在打點。
然而只是個姨娘而已,在院里呆了這麼多年,趙姨娘費心勞力的,也不見二老爺將抬為正室,所以何梅從未將趙姨娘放在眼里。
所以,偌大的謝家,都是這個三夫人在執掌中饋,故此老爺不在,便是在主事。
何梅一邊著手上的點翠珠鐲,幾個鬧事的姑娘都在中央站著,瞥了眼一雙迷蒙杏目的文菁菁,微彎:“依我看,文表姑娘的提議不錯。”
又看向因為某個男人在場而有些畏怯的謝易墨,便笑道:“墨兒也是為了家聲著想,外面流言蠻語的,所以墨兒才會一時心急跟阮表姑娘鬧起來的,墨兒芳齡小,容易沖,也是有可原,反倒能證明是一個心系氏族的好姑娘。”
說完,邊的笑容收斂了些,看向站在屋里一櫻桃石榴的阮凝玉,見到那張過于招展的姣艷容,厭惡擰眉。
“反倒是這個阮凝玉玷辱門楣,害得謝氏滿門陷流言飛語里,墨兒不過是言語不妥了些,便拿著弓箭恐嚇墨兒,一點都不像一個姑娘家,我看,得狠狠罰才對!”
“我看就依著姑娘們的提議,派嬤嬤前來給阮凝玉驗,何況不日便要回雍州嫁人了,這倒也是給夫家那邊一個代,也能還謝家清譽。”
說完,何梅便悄無聲息地了帕子,“凌兒,你覺得如何?”
三夫人的話一落。
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烏木扶手椅上的男人。
何梅自然知道對一個未出閣的孩驗,這意味著什麼。
早就視阮凝玉為眼中刺了,如今主事,自然想要給一點苦頭吃,讓阮凝玉本就稀爛的名聲再度掃地!
只是卻很忌憚玉屏式扶手椅上的這個謝家嫡長孫……
他眉眼如籠罩在空濛云煙之中,能窺其容,卻未能窺其心。
謝凌學了他父親的子,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何梅有點沒把握。
雖說是主母,可是謝凌的份更高貴,他是老夫人最疼的嫡長孫,滿腹經綸,而且很快又要進宮參與殿試,如今整個謝家都不及他份尊貴,連的丈夫謝誠寧都對這個侄兒畢恭畢敬的,而最引以為傲的嫡子謝易書,明明也才華出眾,卻比這個嫡長孫襯得一點芒也無了。
所以算計阮凝玉這個小蹄子,也不知這個嫡長孫會不會坐視不管。
謝易墨也張起來,起眼,大膽地看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
在想,長兄是不是真的要護著一個外人,連他的親堂妹都不顧了!
這樣想著,謝易墨的眼神帶著點兒幽怨,怎麼說都跟謝凌脈相通,這個長兄就算再怎麼秉公持正,可這次總不能再護著一個跟人私通的浪表姑娘吧!
抬頭去看謝凌,就見到主位上的母親狠狠瞪了一眼,便快速低頭。
何梅怕壞事。
見謝凌坐在那,神淡然,也不說話。
何梅很快又笑目瑩瑩的,說話的語氣也讓人覺得舒服。
“就算不為了謝家名譽,但為了……府里的幾位姑娘家,也應該讓阮表姑娘驗的。現在外面說什麼的都有,人心可畏,現在表姑娘的貞潔不清不楚的,如果是誤會表姑娘已失了子之也便罷了,而今卻帶著連累了其他姑娘,外頭不知道如何說家中幾個嫡的!”
“凌兒,就算您不為百年門風考慮,也要為著你幾個堂妹考慮啊,們才十幾歲,今后還等著尋門好親事嫁人呢!”
阮凝玉角微微一勾。
這個舅母,還是如此的心機深沉,把的貞潔跟其他幾個嫡的清白都聯系起來了。
眼見三夫人這麼說,抱玉和春綠一齊跪了下去。
“夫人,大公子,小姐才十六歲啊!如何能讓嬤嬤驗……去自證清白!夫人您讓小姐今后如何自啊!”
春綠護主,啜泣著。
正常一個男子,都在意子的第一次,在意第一次有沒有落紅。
三夫人們……跟毀了小姐有什麼區別。
誰知何梅聽了,挑眉,“不都已經許好婚事要嫁人為婦了麼?昨日雍州那戶人家來找祖母提親,應允之后便回雍州打點一切了,想來過不久便要來迎娶你們家小姐。”
“再者說了,雍州那小門小戶都不在意你家姑娘眼下的稀碎名聲,難不在乎新婚夜是不是第一次麼!”
一時間,屋里頭發出了聲輕笑聲。
春綠憤怒地抬頭,但礙于對方是當家主母,只好死死地咬著。
只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有能力一點!……這樣就能護著小姐了。
何梅手指彎著,掩去一嘲弄的笑意。
一個人未來的初夜被拿在明面上嘲謔取笑,如此不尊重,自然是好笑的。
謝易墨微笑,就連謝宜溫也笑了。
文菁菁這時也低低地掩笑。
何梅這時看向了一側的嫡長孫。
“凌兒,你如何看?”
“此事我已與你三叔,已經幾個族老商議過了,為今之計,只有這個法子能證明阮表姑娘的清白。”
阮凝玉無依無靠的,就算驗會有辱姑娘家的名聲,也不甚要。
有家中長老施,何梅不怕謝凌不同意。
何況,謝凌與這位表姑娘也并無集,極淺,阮凝玉還是個品德敗壞的人,是向來恪守禮教的謝凌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倒是不覺得謝凌為生起憐憫心。
一直神態淡淡的阮凝玉也看向了座席上的謝凌。
他坐在謝府雕梁畫棟的正廳里,一雪青袍也難掩紆青拖紫的氣度。
很快聽到他那道清冷的聲音。
“便聽舅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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