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牽了牽角看他,一雙眼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如同一只山間野狐,老于世故而一點兒不讓人覺得過于世故的輕笑出聲:“狗不好嗎?如果說言聽計從就是給別人當狗,那麼錦衛是不是狗?羽林衛是不是狗?金吾衛又是什麼?”
向問天微微睜大眼睛,沒有出聲。
他的祖先是出于羽林衛,是世襲的小將門,可是這些事早就已經隨著家里的落寞而塵封了,本沒人知道,連楊藹然他們也并不清楚。
朱元怎麼可能知道?
他不信。
朱元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撐住桌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怎麼樣?你父親給你取這個名字,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向問天有些失態。
他當然知道。
他們家明明是世代做小將門的,每一代都會出個把厲害的人,可是自從祖父那一代被人陷害了以后,他們家就只能避走天涯,從此姓埋名。
姓氏沒有改,籍貫卻都開始作假,連祖宗都不敢認。
父親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想問問上天,到底這世上的事還有沒有公道。
他曾經一度覺得沒有。
否則他也不至于上山落草了。
可是現在朱元這麼一問,一直塵封在他心里的一些念頭全都瘋狂的生長,他看著朱元,不確定的問:“你知道些什麼?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重要嗎?”朱元微微挑眉:“重要的是,我知道當年你祖父是冤枉的,我也有能力帶你們重返京城,明正大認祖歸宗,這就足夠了。”
真是可笑啊。
這樣的豪言壯語從一個孩子里說出來,說不出的稽,向問天嗤笑了一聲就想要發笑,但是最終卻沒有能笑的出來。
他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朱元的眼睛,卻從里面看不出半分的搖。
第98章 虛
向問天沉默了一會兒,眼睛看著朱元如同是在看一個怪,忖度了一會兒之后,他終于承認自己在朱元面前竟然先敗下陣來。
可是氣勢上輸給一個小孩兒,他本該是生氣的,此刻心里卻奇異的沒有毫惱怒和難堪的意思。
相反,他心里充滿了久違的興和張。
過了許久,他才后仰了一下好將朱元看的更清楚一些,而后他鄭重其事的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信口開河?”
“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很難分辨嗎?”朱元挑了挑眉看著他:“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我知道你們家為何從小將門的選拔中落下來,也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個,知道的人應該不是那麼多吧?我既然知道你們家的,那你說,我是不是有這個能力招攬你?”
這是當然的事。
父親死的那一天也沒有合眼,心里仍舊惦記著自家的冤屈,說是死了也沒有面目去見底下的列祖列宗,讓他一定要爭氣。
可是他怎麼爭氣呢?
人家權傾朝野,蒸蒸日上,在宮中一步登天,他們呢?
他們活的卻越發像是地里的臭蟲,想要扳倒他們報仇,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蚍蜉撼樹。
這中間的層層險阻,一次又一次的壁,他早已經絕了。
他原本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朱元的這番話的確是給了他希,他目灼灼盯著朱元笑起來了:“我跟您說句實話,我不服您,我好歹也是個三當家,要我給一個小孩兒呼來喝去的,我的確是心里不舒服。可是我現在再跟您說句實話,只要您能幫我,讓我能替家里出了這口惡氣,我這條命,就是您的。”
向問天的命可金貴了。
楊藹然和向問天兩個人的命加起來就更金貴,可是現在已經握在手里了。
哪怕顧傳玠真的也是重生來的,那又怎麼樣?
顧傳玠想要搶占先機,想要現自己重生者先知的優越,來給施恩,甚至想要縱的人生的生死,哪里有那麼簡單?
以后就各憑本事吧。
當然,現在還是得先顧眼前的事,朱元知道,時候已經差不多了,便也稍稍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微笑著看著向問天,語氣波瀾不驚的道:“你看著我收拾盛氏的時候,心里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就一點兒也不開心嗎?”
向問天聳然而立:“你真的都知道?!那你還跟盛家做對?!”
“我本來就只是盛氏的繼啊。”朱元已經不在乎他的失態,神平靜的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坐,很冷淡的說:“我從來就是要跟盛家做對,一個盛氏,我如果真想死,一針下去刺在肩井,也就死了。”
盛氏以為現在還能活蹦跳的真的是因為要回朱家所以而妥協。
卻不知道本就沒有意思讓死。
盛氏死了有什麼用?
只要盛貴妃和盛閣老一天還在,那麼殺死盛氏就毫無意義。
盛氏所以囂張,所以能橫行霸道不知收斂,甚至可以勾引人夫最后甚至走死原配,待繼,所仗的無非是因為盛貴妃和盛閣老的縱容。
既然盛家要縱容盛氏橫著走,就會把盛家打的在地上爬。
會讓盛家知道,當初被他們不屑一顧從不曾在意過的螻蟻,如今究竟已經變了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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