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清楚！為什麼不高興了！”阿英直回上。

“真沒什麼，就是，春天了麼，念了幾首詩，沒別的。”大哥兒窘迫的脖子都起來了。

“胡說八道！春天這麼好，樹葉綠了，花兒開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高興？

“要不高興，也該秋天，不對，該冬天，冬天吃不飽穿不暖，那才不高興呢！”

“先生不是說了，悲春傷秋，春天，就是太好了，想著花謝了什麼的。”大哥兒底氣全無的辯解。

“花謝了就結果了，結果多好！悲什麼悲！真沒什麼事兒？”阿英上上下下打量著大哥兒。

“沒有，真沒有。”大哥兒快哭出來了。

“好，我就信你這一回！

“你給我聽著，什麼悲春傷秋，都是吃飽了撐的！不許再這樣！你要是再這麼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我就揍你，狠揍！

“聽清了？記住了？”阿英瞪著大哥兒。

“聽清了，記住了，我沒……我記住了！”大哥兒趕點頭。

上房屋里，銅鈴搖了幾聲。

阿英揪著大哥兒拖兩步，往前一推，“走，上課了！”

聽著上房重新傳出一句一頓的讀書聲，李桑從橫梁上落下來，踮著腳尖出了小院，往前走了幾十步，拐個彎，輕輕呼了口氣。

李桑沿著來路，剛走出沒多遠，張嬤嬤一路小跑，迎著李桑過來，離了十來步，就曲膝笑道：“我們大娘子說，請大當家到謫仙樓，一起品一品新菜式。”

“好。”李桑笑應了，跟著張嬤嬤出了二門，就看到吳姨娘穿著件鴨青灰薄斗蓬，正站著等。

“我自己過去就行，怎麼敢勞你。”李桑上前，和吳姨娘見禮。

“大娘子這麼讓大當家過去，已經失禮了，不過仗著大當家大度不計較罷了。”吳姨娘笑著曲膝。

“姨娘客氣了。”李桑笑讓吳姨娘，和吳姨娘一前一后出了孟宅，往謫仙樓過去。

“大當家剛才去看阿英和大哥兒他們念書去了？”出了院門，吳姨娘笑問道。

“嗯，沒看到念書，正好看到阿英教訓大哥兒，大哥兒怕？”李桑笑道。

“怕得很，大哥兒不怕我，有點兒怕大娘子，最怕阿英。”吳姨娘說著，一邊笑一邊唉一邊搖頭。

“阿英打他？”李桑揚眉。

“打，真下狠手，不是打，說話也不客氣。

“我的脾氣，您是知道的，綿得很，大娘子講究點到為止，阿英就不一樣了，說起話來。”吳姨娘說著，唉了一聲，又笑起來，“半分面不留，說個底兒穿，還要盯著大哥兒問：是不是這樣，非要大哥兒答出個是，或是不是。

“阿英到家，頭一回，就把大哥兒教訓的怕了。

“大娘子說，有阿英這麼教訓著，最好不過，我覺得也是。

“大哥兒雖是個男孩兒，卻有些小氣小兒，被阿英這麼教訓這麼磨著，這小一年，好得多了。”

謫仙樓離孟宅很近，幾句話間，兩個人就到了謫仙樓下，孟娘子從側門口迎出來。

“老遠就瞧著你們有說有笑的，說什麼呢？”孟娘子和李桑見了禮，笑問道。

“說阿英和大哥兒呢。”李桑笑道。

“大當家去看阿英和大哥兒上課，正好趕上阿英教訓大哥兒。”吳姨娘笑著解釋。

“阿英三天兩頭教訓大哥兒。”孟娘子笑起來，一邊讓著李桑往里進，一邊接著道：“阿英跟我說過一回，說我對那麼好，就得替我好好管教弟弟，管大哥兒弟弟，家里也有個弟弟？”

李桑點頭。

“看來在家里就是這麼教訓弟弟的，這小丫頭，兇得很。”孟娘子嘖了一聲。

“連我都不怕。”李桑笑道。

“有人怕大當家嗎？”吳姨娘驚奇的咦了一聲。

李桑腳步微頓，無語的斜了一眼。

“你不刀槍的時候，”孟娘子的話頓住，隨即笑起來，“就是刀槍的時候，也是瞧著好看得很，你一點兒兇氣也沒有，不知道的，自然不怕你。

“我們家里，見過你的，都納悶呢，說那麼和氣那麼好脾氣的小娘子，怎麼當的這大當家？”

李桑唉了一聲。

“你那個制度宅院的周先生，說他家先生有個兒子，他什麼群弟，投了軍，說是升了裨將了。

“今年春節的時候，周先生見到我，問我知不知道你在軍中威名赫赫，說是他群弟寫信說的，說你在襄樊，一場戰事，就殺了上千的人，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說是，你不知道他那神，兩只眼珠都快掉出來了。”孟娘子說的笑起來，“你這幅樣子，就是殺人的時候，也是半殺氣都沒有，騙人得很！”

李桑唉了一聲，轉了話題，“你說要嘗新菜，都有什麼新菜？”

第308章 十萬花

掌柜和鐺頭捧著新菜式送進來，一左一右站在兩邊，屏氣看著孟娘子。

孟娘子先看菜，再細聞了聞，這才拿起筷子。

李桑早就掂起了筷子，耐心等著孟娘子看完聞好，看著挾起頭一筷，這才跟著下筷。

吳姨娘先沏了茶，在孟娘子和李桑面前各放一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掂筷子，只看著孟娘子品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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