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孟娘子細細品過,看著李桑問道。
“用的塘鯉魚?”李桑隨口問了句。
“我也是這麼覺得。”孟娘子皺眉應了句,轉頭看向鐺頭道:“這魚沒收拾好,泥腥味兒還在呢,這一道菜,講究的就是清和鮮二字,帶了泥腥味兒,既不清,也不鮮了。”
“是,小的是急了點兒,這魚還得在清水中多養幾天。”鐺頭急忙欠解釋。
鐺頭端了碟子退出,孟娘子端起茶漱口,李桑抿著茶,等著第二道菜。
一連試了五道時新菜,每一道菜,孟娘子都或多或挑剔出一樣兩樣病,李桑每一樣都吃上一口兩口,看著孟娘子挑剔。
試好最后一樣新菜,孟娘子看著李桑笑道:“這些都是新菜,還差些火候,我家鐺頭有幾樣拿手菜,做的極好,今天就在這里吃飯,嘗嘗我家鐺頭的手藝?”
李桑笑應。
被孟娘子挑的臉晦暗的鐺頭,聽了孟娘子的話,頓時神舒展,問了幾句搭配,退往后廚。
三個人吃了飯,推開窗戶,吳姨娘挪來紅泥爐,不不慢的沏著茶,李桑和孟娘子閑坐說話。
“你去年到揚州,聽著你那意思,要住一陣子,可沒兩天,說走就走了,一走就到現在,沒什麼事兒吧?”孟娘子打量著李桑。
“我的事兒,一直都是這樣,說來就來,事兒來了就得走,沒什麼,一直都是這樣。”李桑將腳翹在窗臺上。
“嗯。”孟娘子看著李桑,片刻,嗯了一聲,“你把這揚州的宅子托付給我,我照你的意思,該賣就賣。
“從去年到現在,這條運河,一天比一天熱鬧,到揚州來買宅子置地的,多得很,那些宅子,我就一點一點往外放,價高了,就多放點兒,價兒下來了,就放點兒,到現在,賣掉五百多宅子了,我都給你兌了現銀,統共十一萬兩不到點兒,你既然來了,就拿走吧,我沒地方放。”
“還有多宅子?”李桑問了句。
“咦!你自己有多宅子你不知道?”孟娘子響亮的咦了一聲。
李桑攤開手。真不知道。
“還多著呢,這揚州城近十萬戶人家,你自己說過,你買了半座揚州城,你說還有多宅子?”孟娘子斜瞥著李桑。
李桑呃了一聲。
那是多。
“窮人家屋破地方差,前些年那樣的時候,扔那兒也沒人要,能賣宅子的,都是好戶,你手里這些宅子,都是好地方好宅子,最小的也有半畝多地,最多的,二三十畝地呢。”孟娘子不滿的哼了一聲。
“都賣了。”李桑揮了下手,接著又揮了下,“這十一萬銀,不拿走,你替我在護城河外修一座塔,再沿著護城河種瓊花,種滿。”
孟娘子斜著李桑。
李桑嘆了口氣,“十萬生靈十萬花,若有來生,希他們都能活的花團錦簇。”
孟娘子跟著嘆了口氣,“我知道了,要在護城河邊上修塔種花,這事兒,你得跟江漕司打個招呼。”
“嗯。”李桑低低應了。
兩人沉默良久,孟娘子打破沉默,看著李桑問道:“那個瞎子,去建樂城找你去了?”
“嗯,愁錢,現在應該不愁了。”李桑笑道。
“葉家這一回真是拿出全力了,從揚州起,沿著運河,一直鋪到建樂城,真是不得了。”孟娘子嘖了一聲。
“咦,我以為他們遍鋪天下了。”李桑笑道。
“你可真敢想,沿著這條運河鋪下來,就得多人手?
“這不是做了,一個地方修個庫房,放幾個人就行,這是頭一回鋪貨,又是這樣的鋪法,這是人推著貨,一家一家送上門,一家一家費口舌鋪出去,得多功夫!”孟娘子斜著李桑,“虧你還自稱生意人!”
“我從來不做這樣的生意。”李桑端起杯子抿茶。
“也是,你手里都是金山銀海的生意。噢!對了!”孟娘子抬手拍在茶案上,“你要找會造船的人?”
“嗯!”李桑趕點頭,找了小一年了,一個看上眼的都沒有,正上火著呢。
“我們家也有船廠,不過,我們家的船廠,造的都是打漁運貨的小船,只在江上走,不得海的。
“我還在家當姑娘的時候,有一年,我父親想造一艘能走走近海,舒服些的大船,就往杭城找船廠,找了七八家,我父親都不滿意,后來找到余家船廠,我父親和余東家聊了兩天,就下了定銀,在余家船廠定做了一艘海船。
“船造之后,我父親非常喜歡,我也極喜歡,船很大,很結實,比一般的船快很多。
“我父親晚年不良于行,又不呆在家里,多半時候,就在這條船上。”
孟娘子的話頓住,片刻,嘆了口氣,“父親是在那條船上走的,我就把船燒了,讓他帶走。”
李桑看了眼怔忡出神的孟娘子,等往下說。
“戰起之后,南梁把杭城周邊,沿江沿海的大小船廠都征用了,余東家的船廠,和管船廠的大兒子余大郎一起被征走造船,也不知道因為什麼,頂撞了巡查的上,一頓鞭子下去,當天夜里,余大郎就死了。
“余東家子梗,急怒心疼,加上也有了年紀,也一病沒了,留下大兒媳婦帶著個一雙兒,還有個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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