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過晚飯，不到八點鐘，周凜安就帶昭昭離開了老宅。

很多公司幾乎都是從今天開始放假，以至于這個時間出高速的路上極其堵車，而他們下山后，正好就在這條路上。

周凜安臉上沒什麼表，下半扇窗戶煙。堵在路上看似百無聊賴，但昭昭其實知道肖書在醫院那頭催得急。

而且周凜安這會兒還要先送回家。

“要不我跟你一塊兒去醫院吧。”

昭昭說，“相反的距離，現在這麼堵車，你送完再過去，那得幾點了？”

周凜安回頭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

“也行，你就坐車里等我。”

等前面的車子疏通了一些，周凜安找了個地方調頭，直接把車開去了醫院。

怕昭昭在車里等久了無聊，周凜安把車子停在天停車場，“附近很熱鬧，你可以去轉轉，回頭我打電話給你。”

昭昭點頭，“嗯，你去吧。”

周凜安進了外科大樓，昭昭在車里待了一陣覺得口，就下車去找地方買喝的。

這個時候，工傷的工人病房里吵得要命。

原本肖書在的時候，家屬就已經蹬鼻子上臉了，張口閉口要100萬，不然這事兒就解決不了。

周凜安來了，得知他是集團副董，家屬態度更是囂張。

周凜安也明白，他們就是在等管事兒的人過來。

他今天要是沒來，鬧著鬧著估計也就偃旗息鼓了，大不了明天再上公司去鬧。

他來了，正中下懷：領導不重視，他們沒辦法；領導都這麼重視了，不多敲詐點反倒對不起自己了。

鬧了將近一個小時，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周凜安西裝扔在一邊，袖子挽起，雙手叉腰平靜的站在中間，對那個工人的老婆說：“100萬沒有，據公司合同，保險公司賠款下來之后可以額外再給10萬塊錢人道主義賠償。如果你不要，也可以，我們也是據規章制度辦事。”

說完看向肖磊：“肖書，明天你也不用過來了，給后勤部理。”

肖磊點頭。

兩人作勢要走，躺在床上那傷患焦慮地跟他老婆遞眼，人也是繃不住了，趕過去擋住他倆：“嚇唬人了，之前我們干那個工地，人從樓上摔下來死了，保險公司賠了100萬，公司還配了200萬呢！”

周凜安：“你老公死了沒？”

人大罵：“你怎麼說話呢！總之沒有100萬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完了！”

周凜安淡淡看了一眼，沒再理會，拿了外套徑直離開了病房。

肖磊跟上他，兩人從門口看熱鬧的一堆人中間出來。

周凜安無比淡定，“你看出什麼來了？”

肖磊按電梯，笑了一聲，“咬死就要100萬，完全毫無據，你跟說合同完全對牛彈琴。”

周凜安低頭叼起一煙，“嗯。”

“一般小公司都容不得他們這樣胡來，更何況是恒盛。”

肖磊說：“擺明了是人指使。”

周凜安一口煙，轉頭看他，“你覺得是誰？”

肖磊和他對視，眼神明顯。

誰也沒有說破。

肖磊說：“眼看過年了，該放假的放假，集團留守的人本就不多，能辦事的人就更，這個時候制造點麻煩讓你分點心不是更好嗎。”

周凜安擰著眉，沒吭聲，指尖的煙也沒再一口，肖磊看他眼神冷冽，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麼。周凜安這人難猜，即便是跟他共事多年的肖磊也很看得他。

從電梯出來，兩人要各走各的。

在住院大樓前稍停了兩分鐘，肖磊問周凜安：“昭昭在車里等你？”

周凜安看了眼手機，“沒有，說出去買茶了。”

肖磊聞言就笑，“還是個孩子。”

周凜安也笑，又問他：“諾福那邊出口如何？”

“盯得很。”

說起來肖磊也是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你早有準備，二叔的手真要到諾福來了。”

周凜安搖頭，沒說什麼。

他不經意垂了下眼睛，肖磊看見積分落寞。

肖磊也知道，往后一切浮出水面，考驗人心的時候，也不知道那時候他還留不留得住昭昭。

半年多前他也勸過，結這個破婚做什麼，以他的條件，要什麼人沒有。

周凜安說，任何事，不去做過怎麼會知道最后的結果？

離開時肖磊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兩下，“走了。”

.

周凜安往停車場那邊走，收到昭昭的消息：【好了沒有呀，我都喝完兩杯茶了】

周凜安回：【你在哪里】

昭昭：【大門右邊，對面那家國風茶店，周董你要來找我呀？】

周凜安莞爾：【在那兒別】

【哦】

已經快十點了，茶店也快打烊了，堂食的顧客很。

昭昭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雙手托著下往外看。

終于看到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了，笑起來，拿了包就往外走。

“大晚上喝什麼茶。”

周凜安摟著，說。

“今晚的菜有點咸，我好口。”

周凜安笑了下，“晚上給你喝別的，更解。”

昭昭對于他隨時隨地開這種玩笑，已經免疫了，沒好氣的回一句：“我才不要。”

因為喝多了茶，回去之后昭昭一點兒困意都沒有。

周凜安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沒好去打擾，一會兒在臥室待著，一會兒又去客廳。

快到凌晨了，想著去看看周凜安還在忙沒有。

地毯很厚，昭昭人小腳步輕，周凜安在里面接電話，沒有聽到來了。

“我父親那頭暫時不要驚，一個爛攤子，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你跟我講信任？霍東我跟你說句老實話，事到了這個地步我甚至都不能保證我自己是干凈的。”

昭昭就站在門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剛好過那窄窄的門看過去，看到周凜安難得有緒的臉。

屋子里煙熏火燎，周凜安在煙霧中對上昭昭的視線，臉上表一僵，隨即對那頭說：“我明天再跟你聯系。”

電話就掛斷了。

昭昭推開門走進去，緩緩走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