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安沒有立馬告訴昭昭姐姐失蹤的事，就說周紹榮找他有事，要過去一趟。

昭昭接到電話的時候，很想和他一道去。

又覺得人家兄弟兩個談事，既然周凜安沒讓去，主提前又顯得不太妥。

周凜安當然知道想去見姐姐，昭昭言又止的時候，只能閉口不談。

到迎水縣時已是深夜，周紹榮在客廳坐著等他，一間屋子煙霧繚繞，周凜安一進去就看見他沙發面前滿地煙頭。

周凜安牽了下，坐下來：“怎麼回事，有線索嗎？”

周紹榮搖頭：“托了不朋友，能查的監控都查了，完全沒有任何線索。”

周凜安沉默著，周紹榮遞給他一煙，他搖頭。

“大哥，會不會是……”

周凜安面平靜，后面的話沒說完，周紹榮抬眸和他默契對視，眉頭皺得更深了。

周凜安心下便清楚，他是早就想到了。

此時此刻，時雨晨被捆著雙手坐在一間破舊的屋子里。

外面太黑了，看不清這是什麼地方。

但鄉土氣息濃郁，大致能猜到應該是在郊外。

是和周紹榮走散的時候被人擄走的。

早上周紹榮出完車之后，說想去食街，周紹榮依，找地方停了車就帶去了食街。

看到不年輕人端著致的糖葫蘆從一家店里出來，仔細瞧了瞧，又山楂的，草莓的，還有藍莓和青提的。

饞了，晃著周紹榮的胳膊說想吃。

店里排隊等候的人很多，周紹榮怕著，就讓在外面等。

結果看旁邊地攤上有漂亮的手串，就興高采烈跑過去了。

時雨晨特別喜歡這些手串兒，石頭的，水晶的，彩斑斕的都喜歡。

在那挑選的時候，周紹榮還回過頭去看了兩次——

早上吵著說要陪他去上班，天沒亮就起來打扮自己，里面是蕾長，外頭套的淺駝呢大，腳上穿著一雙酒紅瑪麗珍鞋。

和早上出門時明艷人的模樣相比，人此時臉上臟兮兮的，頭發也糟糟的，猶如驚的小鹿，蜷在沙發上大氣不敢出。

眼前站著一個煙的男人，那人頭發輸得油水亮，算得上儀表堂堂，卻看不出實際年齡。也許三十多，也許四十多，時雨晨怯懦的瞅了他好幾眼，雖然不認識，但潛意識里有一種悉。

男人站在那里，不時一口煙，不時看一眼，眼神平靜又帶著些審視。

總歸不是什麼好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像嘍啰一樣的年輕男人跟著他，聽從他的吩咐。時雨晨經常看電視，電視劇里的混混就是這個樣子。

外面也還有很多人，雖然很黑，但有一是亮的，那些人在那里喝酒賭博，十分吵鬧。

男人見時雨晨一雙膽怯的眼睛地四下張，彎腰對著的臉：“晨晨，不認識我了？”

時雨晨搖頭，下意識往后退了退。

男人笑呵呵的，索走過去坐在側：“晨晨，不要怕，二叔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二叔？”

時雨晨皺了皺眉：“你是我二叔？”

男人搖頭：“當然不是，我是周紹榮的二叔——就是強你那個男人，周紹榮。”

“阿榮？”

時雨晨不相信他，“你講，阿榮是我丈夫，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男人笑了笑，“不信是不是？沒關系，二叔有辦法讓你相信。”

說罷，他拿出手機隨便了幾下，便將屏幕遞到時雨晨跟前。

畫面似乎有些年月了，有些模糊，可時雨晨依舊能清晰地看見周紹榮站在很多人中間。

有個年輕孩兒被綁著，被幾個男人按著，周紹榮眼睜睜看著被人剝了服。

時雨晨都在。

那個孩兒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只有畫面，沒有聲音，聽不到周紹榮轉過去對后的人說了什麼，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那群男人的哄笑聲中走到面前。

他把抱到沙發上，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占有。

時雨晨能看清楚自己當時的表有多痛苦，也能看清楚那些人有多開心，周紹榮用這種方式取悅了所有人，卻把帶到了無盡的深淵。

直到屏幕上的視頻播放完了，時雨晨沒再一下。

男人收起手機，笑著去的臉：“二叔是不是沒有騙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時雨晨已經分辨不出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要幫還是要害，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視頻里那個男人是不是周紹榮。

如果曾經真的發生過這些事，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為什麼還能和他做夫妻。

為什麼，他還能對這麼好。

和周紹榮在一起這幾年，除了他太忙的時候，家里的大小事幾乎都很讓做。偶爾做做飯，也是因為他實在看太無聊了。

周紹榮一句重話都沒有對說過，在床上都是很溫的，有時候稍微失控都會跟說對不起，說忍不住。

他照顧無微不至，這樣的男人，他曾經真的對做過那種事嗎？

時雨晨不愿意相信，可視頻上的人和周紹榮有一模一樣的臉，連作姿態，走路的樣子都一樣。

時雨晨哭著說：“你放我走好不好，我要去問阿榮，我不相信的……”

男人搖了搖食指：“二叔不會放你走的，放你去他邊就是害了你，晨晨，二叔才是來拯救你的人。”

.

清晨六點半，周紹榮面沉重地掛了同事電話。

周凜安的助理給兩人買了早餐上來，不便久留，就先下去了。

周凜安坐在餐桌前，一邊給大哥揭開早餐盒的蓋子，一邊問：“那邊怎麼說？”

周紹榮坐下來，拿起勺子準備喝粥，實在也沒什麼胃口，就又把勺子放下了。

“周懷準和老金那邊有我們的臥底，被查到之后全部槍殺，一個不留。”

周紹榮了眉心，“他們出手狠，警方也不是吃素的，一次把他們的窩全端了。目前兩人已經沒地方投靠了，如果駐扎在國，極有可能晨晨是被周懷準綁走了。”

周凜安說：“之前我沒有你帶嫂子回去，就是因為這個，只是沒想到他們這麼快找過來了。”

周紹榮說：“怕是早就暴了。”

兄弟二人又是一陣沉默。

周凜安把粥推到周紹榮跟前，抬下示意他：“先吃點東西，辦法慢慢想。”

周紹榮囫圇喝了半碗粥，往里塞了兩個小籠包，又去打電話了。

這時已經快七點了，由于昨晚周凜安沒回去，昭昭起床后沒見著人，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昨天住你大哥那兒嗎？”昭昭問他。

“嗯，和大哥一塊兒喝了點酒。”

“哦。”

昭昭也沒什麼話說，其實想問問姐姐，又怕周凜安說矯，“沒事了，是樂樂找你。”

周凜安心口一陣暖意，“樂樂今天是不是要去醫院？”

昭昭：“今天藥還沒吃完，明天才去。”

周凜安：“那明天我陪去。”

“明天周一，不回集團了？”

“不回了。”

“……好。”

掛了電話，周凜安細細品味剛才昭昭的聲音。

肯定是有些高興的。

周凜安角微微勾了下，突然意識到什麼，眉心儼然已經皺起。

大哥和嫂子住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都能被找到，很顯然周懷準也能查到昭昭在哪里。

只是昭昭才回國不久，估計他暫時還沒查到上去。

昭昭和樂樂不能繼續單獨留在中林市了，要麼加強安保，要麼直接帶回赫海市。

很快周紹榮打完電話過來，“凜安，可能我要去一趟懷江市。”

周紹榮的同事告訴他，這幾個月懷江市毒品泛濫，幕后黑手藏得很，從手法來看，和過去周懷準那伙人都是一個路數，照這個方向查過去，說不定能找到晨晨。

他這就要出發。

周凜安看見他從一個上了鎖的屜里拿出一把手槍來，這才知道他本沒離自己的組織。

“大哥。”

周凜安喊他。

周紹榮在給槍上膛，驀然抬眸，對上弟弟的眼睛。

周凜安走過去，想說什麼，到最后只是把手搭在他肩頭：“你小心些。”

本想說，爸媽都回來了，興許這次就不走了。

他們想讓我們全家團聚。

周紹榮靜靜注視著弟弟，似是能看懂他真正想說的話，良久，彎出云淡風輕的微笑：“回去等我，照顧好爸和阿姨。”

周凜安點頭。

周紹榮走后沒多久，周凜安就給靳樾打了電話。

靳樾道上有人，又死心塌地為周凜安賣命，得知事原委之后，火急火燎就去打點了。

周凜安說，關鍵時刻一定要保我大哥大嫂。

至于其他的，在他這里永遠沒有他的家人人重要。

.

回到市里，已經是十點多了。

樂樂在客廳里看畫片，一會兒坐著，一會兒躺著——以為早上醒來就能見到爸爸，結果沒有，小家伙不高興說話，已經一個小時沒吭聲了，自己在那生悶氣。

周凜安回來的時候，周懷盛在客廳陪著孩子。

聽見開門聲，樂樂跳起來瞅了瞅，發現是爸爸，剛出喜上眉梢的表，瞬間又收住了。

得矜持一點，不能讓他知道我一見他就高興！

周凜安看孩子變臉，笑著走過去抱：“樂樂看起來神很好啊，病好了？”

樂樂嗓子還有點兒啞，但不嚴重了，“沒好！”

假裝使勁咳了幾聲。

估計是呵了風，真就咳嗽起來了，臉都咳紅了。

周懷盛在一邊兒斜眼看過來：“你這閨太不好哄了，吃過飯我陪到現在，愣是一句話不跟我講吶！”

周凜安笑了兩聲，忙問：“媽和阿姨們呢？”

“你媽跟阿姨去買菜了，昭昭臨時被單位回去，估計得中午才回來。”

周懷盛起來活下筋骨，說：“樂樂給你了，我去喂會兒魚。”

樂樂看著爺爺的背影，大概是覺得自己剛才真的冷落了爺爺，聲氣的喊：“爺爺！”

周懷盛背影一頓，轉過來：“誒？喊我了？”

樂樂又喊：“爺爺。”

周懷盛嘿嘿笑起來，“跟你爸玩會兒。”

樂樂知道爺爺沒生氣，這才笑瞇瞇的：“誒，好。”

轉回頭抱著周凜安脖子，額頭跟他：“你昨晚去哪里了嘛！不是說了要和我一起吃早餐的嗎！怎麼騙人呢！”

周凜安寵溺地親了親孩子額頭，“爸爸出去辦事，太遠了，夜里路那麼黑，不安全，就早上才回來的。”

“哦。”

樂樂抓著周凜安領帶：“好嘛，原諒你。”

說完又開心了，眼睛笑得彎彎的：“那爸爸下午要帶我出去玩嗎？”

“生著病呢，一天到晚想往外跑，阿姨同意嗎？”

“爸爸同意，婆婆就同意。”

周凜安笑了聲，拿沒辦法：“行，咱們下午又出去。”

樂樂手舞足蹈：“好耶好耶！爸爸真好！”

昭昭回實驗室后就走不了了，中午也在學校吃的，一直待到下午兩點。

本來就是休息日，遇到問題大可以等周一再來理的，連學生都覺得太敬業了，孩子打電話來催，學生們都讓趕回去。

但昭昭知道，是周凜安讓樂樂打電話來催快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