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母親大壽,王夫人早早就給丈夫準備了朝食,等到丈夫將公務做了一番安頓,便相攜趕來寧府。
王欽貴為當朝首輔,實則年輕,今年也只不過二十七歲。
十年前,他一舉高中狀元,往后仕途十分順利,又在吏政改革中立了功,被皇帝破格提拔為吏部侍郎,閣參政,一年前首輔與次輔兩位老狐貍斗得風生水起,二人互揭短,最后落了個兩敗俱傷的結局,皇帝干脆擢升王欽為吏部尚書,擔任閣首輔,王欽為大晉史上最年輕的宰執。
馬車,王夫人見丈夫著眉心似在尋思朝事,忍不住扯著他袖口撒道,
“夫君,你在想什麼呢?今日寧家賀客不是沖著夫君你來的,回頭夫君怕是要應酬一番。”
王欽眉目清潤,也一向是溫和的,今日眉峰卻沉,眼尾仿佛是薄薄削下來一道利刃,未接的話,而是問道,“我聽說寧家特意送了份帖子給煜王妃?是何意?”
王夫人眨了眨眼,察覺丈夫似了怒,俏臉僵了僵,“我也不知道,是笙兒與倩兒的主意吧?”
王笙是王欽的妹妹,寧倩是王夫人兄長的兒,二人年紀相仿,自小形影不離。
王欽目在臉頰落了落,“上次行宮的事已經出格了,今日壽宴不得再生波瀾。”
語氣雖溫和,可意思卻不容忤逆。
王夫人只當丈夫不喜人家勾心斗角,笑了笑,“夫君放心,我會敲打們倆,也會盯著的。”
馬車抵達侯府正門,王欽先下了馬車,王夫人掀簾依地著丈夫,見他下來馬車后,冷不丁往側巷瞅了一眼,面容閃過一蒼茫,王夫人微覺詫異,“夫君,你瞧什麼呢?”
王欽微頓,回首朝出輕笑,“沒事,你進去吧...”早有寧府的老爺爺迎了過來,王欽春風滿面與人周旋。
王夫人瞧見這一幕,甜心一笑放下車簾,“去側門。”
側門早被堵得水泄不通,王夫人只得下來馬車,由婢攙扶著,繞過照壁,前方擁了一群眷,而當中有一子,著湖水藍的薄褙,鑲著襕邊,配了一條月白碎花,幾乎未施黛,眉目如畫,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沈妝兒生得明艷,今日赴宴,刻意挑了湖水藍,想一。
偏生,比起周遭妝容艷麗的子,如出水芙蓉般清麗。
份擺在那里,寧家又是重規矩的世家,自然是越過眾人之前,將迎正院。
婢著沈妝兒遠去的背影,發自心慨,“煜王妃生得真好看...”
王夫人輕笑一聲,帶著與生俱來的自矜,“丈夫不喜,生得好看又有什麼用...”
婢恍覺失言,連忙奉承道,“那是當然,您是不知京城怎麼形容您,說是人有三喜,才貌雙全為一喜,出尊貴為二喜,嫁的如意為三喜,獨獨您三喜占全了呢。”
王夫人自角綻開一道明的笑,“不必自夸。”信步邁,從容與眾眷招呼。
王欽閑庭信步應酬各路僚,好不容易得了空,心腹隨侍悄聲回稟,
“爺,煜王在西苑東水閣等您。”
王欽微愣,清華從容一笑,“正好我也要尋他。”
*
水波微瀾,吹起波粼粼,送至朱謙腳下。
他立在寧府西苑湖泊的三角亭旁,亭下有一面臨水的寬臺,可供數人賞景。
此他并不陌生,當年他被送寧府習書時,老太爺常在此考較學生功課。他時驚才艷艷,三歲能誦,五歲能,被寧老太爺視為奇才,收門下為關門弟子,只可惜風頭太盛,終是招來殺之禍,他十歲生辰那一日,險些喪命,自那之后,朱謙自污名聲,韜養晦。
不多時,后傳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朱謙收起思緒,回眸見一朗月清風般的男子立在亭下,正是王欽。王欽今日低調,不曾著一品仙鶴服,只一青瀾衫,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韻。
四下無人,唯有松風陣陣,簌簌作響。
王欽手把玩高幾上的一只高足酒樽,含笑問道,
“煜王殿下尋在下何事?”
朱謙眉目輕斂,冷雋的眼風微微滲出幾分銳利,“王大人手掌吏部,可知涼州選出了岔子?涼州乃我封地雍州之后方,六王手其間,讓我腹背敵。”
王欽神不變,著酒樽緩緩步下,立在他對面,慢聲道,“殿下倡議軍武演練,昌王得益,六王一向與昌王不對付,擔心殿下你倒戈奔昌王帳下,是以狗急跳墻,在最不被重視的涼州之地了手腳...”
話未說完,被朱謙冷聲打斷,“王大人不必閑扯,你我的約定,還作不作數?”
湖風踩著暮春的尾,送來一陣氣,王欽聞不得水中的腥氣,悶咳了幾聲,漸而出滿臉的為難,“殿下狡兔三窟,明明有旁的法子,為何我?陛下明令不許我手黨爭,殿下莫要讓在下為難。”
日影當空,一簇古槐打園探出一茂的虬枝,灑下一片清涼。
朱謙立在蔭,神古井無波,“涼州選賣鬻爵,拿掣簽之法糊弄朝廷,王大人為首輔又是吏部堂,若看得下去,本王無話可說,只是,今后各地效仿,于朝政不利,我讓你料理此事,不全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你的前程,你知父皇為何提攜一名年輕的首輔?便是把你當利劍,斬除地方豪強及功勛貴族把持選的弊端。王大人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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