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商人的家里人疏通了春城巡檢司,派人來營救的時候,所見的只有那商賈被砍頭的尸首,早就涼。
狄將軍各種周旋,才將韓青保住,不過除了這件事外,韓青還并未在別的方面出錯。
隋子云的提醒就像是一尖銳的刺,扎的薛放皺眉不已。
薛放自詡從未像是挽留楊儀一樣,想要留下一個人在旁,可楊儀并不領,吃了秤砣鐵了心執意要離開。
本來薛放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痛快子,可不知為何,這件事總是梗在他的心里,令他極不舒服。
本來想著天高海闊,興許再不相逢,便安自己隨去吧。
何況羈縻州之大之雜,誰知分別后會如何?
如今聽聞楊儀果然出事,他心里一下子有點幸災樂禍,甚至想吃塊烤慶祝一下。
但聽到隋子云的話,那頓時索然無味。
萬一他在這兒耽擱的功夫,韓青那把快刀又刷地斬落,或者把楊易綁了拷打起來。
那……
他簡直不敢想象那慘狀。
薛十七郎狠狠地瞪了戚峰一眼:“吃吧,都吃了,噎死你最好!”
說著他把肩頭披著的衫一把扯落,喝道:“巡檢營調二十人,同我往津口。”
隋子云忙道:“我跟戚峰到底得有一個跟著。”
狄小玉趕:“我也去!”知道薛放不會輕易應允,便道:“我會騎馬,而且韓青我認得!”
薛放回頭的功夫倒是想起一件事:“案子死人了?”
隋子云點頭。
“你留下主事,戚峰跟我,”薛放當機立斷:“再請上桑老爺子。”
隋子云猶豫,本想說桑冉難請,上次為了曹方回他央求了幾次,老爺子才肯答應驗尸。
薛放看出他的意思:“倘若是為了別人,桑冉自不會答應,為了楊易,他不會推。”
那夜桑冉跟楊儀夜間對話的時候,隋子云正在監牢弄曹家那三人,倘若他也跟薛放似的目睹過那一幕,此時自然不會有任何猶豫了。
薛放點了巡檢營二十人,戚峰,狄小玉,屠竹隨行,斧頭雖然也想跟著,奈何他不會騎馬,只好等跟桑老爺子一塊兒。
一路風馳電掣,不過一個半時辰就趕到了津口。
津口是三地界的地方,又是渡頭,自古人員復雜,難以治理。
在狄將軍調了韓青來此之后,況有了極大改善。
在韓青快刀斬那商人頭的事兒之前,還曾有人預測,韓青會是將來接替狄將軍的巡檢司大將軍。
畢竟韓青也是狄將軍的心腹將。
薛放一行人才進津口,韓青就收到消息。
津口巡檢司門前,韓青立在臺階上,著策馬而來的薛放眾人。
“薛旅帥,”他抱了抱拳,“怎麼今兒也有興致來此觀浴佛誕?”
薛放還未到門口,就見一只黑犬沖自己奔來,尾搖,如見救星,正是跟隨楊儀的豆子。
他勒馬下地,對著豆子一招手,一個箭步上臺階:“沒工夫跟你磨牙,我的人呢?”
“你的人?”韓青揚眉:“我這兒哪里有薛旅帥的人?”
“楊易,那個大夫。”薛放已經走到他的跟前,豆子則跟在后,他道:“別跟我裝糊涂,我要立刻見到楊易。”
韓青著那只黑犬,從捉拿楊儀之后,這狗就一直守在巡檢司門口,本來想人把它趕走,人一靠近它就跑,可終究不離此。
功夫不負有心犬,竟到底給它等到了“救星”。
“原來是那個殺人庸醫,我還以為有什麼天大的事兒薛旅帥你親自趕來……”
薛放沒耐心等他說完:“這種沒用的話回頭你要說多都,先把人給我。”
他是真擔心韓青殺了楊儀,或者對用刑,務必要先親眼見過之后才放心。
韓青顯然也看出了薛放的擔憂:“人在,只不過他犯了死罪,已經供認不諱了。薛旅帥要見怕是有點難,畢竟他是在津口犯案,可不是你酈。”
薛放仿佛聽見一個雷在頭頂響起,他一把攥住韓青的領子,咬牙道:“是不是你刑訊供?告訴你韓青!我管你是津口還是什麼凌霄寶殿地府黃泉,我現在就要見到楊易,你敢說一聲‘不’字,我有本事立刻把你這衙門打爛,將這津口攪得天翻地覆,不信你試試看!”
在臺階下,酈帶來的那二十個兵丁見狀,頓時也都手按刀柄。
這邊韓青的人也如臨大敵,雙方竟似一即發。
兩人量稍微差些,韓青抬眸著薛放殺氣騰騰的雙眼:“你跑到這兒來了?”
“那又何妨。”
“不用這樣,薛旅帥,”韓青推開他的手:“你要見他,這個人我可以給。但見歸見,你要把人從這兒弄走就另說,殺人罪名,就算是你也沒法兒周全。”
津口的監牢跟酈差不許多,可關著的人卻多了一倍不止。
正如戚峰所言,浴佛節在即,為免歹人生事,韓青加派兵力各巡邏,有哪些聚眾鬧事酒后斗毆乃至狗的,一律拿下,故而如今的監牢竟是人滿為患。
薛放一向沒覺著監牢這種地方有什麼不妥,但此刻越走,心越往下沉。
楊儀那子在好地方還七災八難的呢,何況在這種腌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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