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救苦救難的佛祖、菩薩大人:
(這是時景在學校場上找到的四葉草,所以愿送給他。)
信收回這些年對他的全部抱怨。
希時景寬恕、憐憫自己,步履輕盈地重新上路,不焦慮過去、不抑自我,未來每天都堅定快樂。”
高鐵提示進站的語音響起。
時景心臟的一角脆弱得險些融化,若非肩上已經扛了軍人肩章,他真想不顧一切坐上回程的火車。
竭力按捺住如野草般蔓延瘋長的念頭,他在喧囂的人流里下車,一刻不停撥通余葵的手機號。
那邊隔了很久才接起來,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背景真吵,進站了麼?”
時景點頭。
后知后覺看不見,又低低“嗯”一聲。
“日記也看完了吧。”
“看完了。”
余葵從枕頭上起,四顧環視空的客廳,吸了吸鼻子,“這樣,就是填滿的了吧?你現在知道了,你在或不在,都從來沒有缺席過我人生的任何重要時刻。”
時景恍然意識到:
這是一句隔著時空的回復。
余葵回應的,是回京第二天,他背著走過斑馬路口時的茫然自問。
怯含蓄,卻仍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氣告訴他——
無論分開的六年是長是短,他在心里,因而從未缺席。
長沙又落了場春雨,今年雨量似乎格外沛,恰到好的汽車鳴笛,恰如其分的熙來攘往,球鞋避開水洼,再抬頭時,恰好過薄紗般的霧幕,眼滿街鮮醉人的綠。
肅殺的冬天結束了。
他握手機近耳朵,“小葵。”
“嗯?”
他說,“你真好,抵得我見過所有的春天。”
話耳,余葵干掛在腮邊的眼淚。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忍耐上翹的角,終于想起來,“那你告訴我,2016年寒假,那個在火鍋店門外親你的孩是誰?不準說你忘了!我日記里應該畫的還算清楚吧。”
“死刑犯人都有抗辯的權利,這個問題,你當年就該直接問我的。”
時景氣極又好笑,“那是我室友。期末話劇表演,隊里沒有生,他被選中反串唯一的角,被教導員批評欠缺人味,晚上剛好出來買服和假發,第二天就表演,他說提前穿上適應,改改走路外八的病。”
什麼?
余葵的臉丟了。
使勁回憶腦海中那個令自己耿耿于懷多年的大波浪卷發背影,敲打自己腦袋,不敢相信,竟然連男人人都沒分清。
不甘心地弱聲追問到底,“可他為什麼逮著親你……”
時景頭疼地扶額,盡量避免記起那段可怕的回憶,“教導員命令我演男主角,在軍校,服從命令是學員天職。”
余葵徹底沒聲了。
讓時景這麼冷淡自持的人上臺和反串角表演,確實為難他的,片刻后實在忍不住好奇,“你們排的什麼話劇?”
“《告別娜塔莎》。”
余葵忍俊噗嗤一下,意識到自己笑出聲了,趕憋住捂,全然忘了自己曾為這一幕怎樣撕心裂肺,不太有誠意地安,“我不是笑你跟男生接吻哦,為藝獻不丟人。”
時景執著糾正。
“不是接吻,是告別的時候親下臉頰,我只跟你接過吻。”
余葵撓了撓額角,用掌心鎮住發燙的臉頰。
“好吧,你說什麼都對。”
第84章 第五個愿
余葵了。
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是到床頭柜的手機,查看時景早晨發來的消息。
項目沒有熬夜需求的時候,他的作息確規律到極致,六點準時起床,洗漱完畢跟說早安,然后開始工作,每天時間誤差前后控制在三分鐘。
小葵:我懷疑你的早安設置了定時發送!
時景的語音很快回復。
“給朋友發消息為什麼要定時發送?”
“想到天亮能跟你說早安,我每天都期待醒來。”
余葵正在洗手臺前刷牙,點開連聽好幾遍,他大概已經進教研室了,有零星的背景音,他把音量得很低,咬字便有些含混了,聽起來懶洋洋帶著磁,尾音拉長,像在撒。
都是母胎solo,他都哪學來的好聽話?大清早就把人得心魂漾。
聲音在浴室狹小的空間里回。
聽得余葵渾綿,耳廓麻麻的,心臟像不知疲倦的泡泡制造機,拖鞋都飄得想打。
臨出門,照舊瞥了眼鏡子。
全鏡照出眉眼彎彎、滿臉春的模樣,嚇余葵一跳,指尖趕著上揚的蘋果使勁下來。
莊重!
今天可不是什麼適合興的日子。
時景走時候把車鑰匙給了,方便用車,不過余葵照舊選擇地鐵出行,畢竟早高峰開車上班并不是明智之舉。
進公司時八點半。
集團網公告宣布了公司最新任命,何總調走,十點將為新來的研發部老大曾總舉行簡短的就任儀式。
下大掛在椅背,余葵微信聊天列表,難得發了會兒怔。
思慮再三后,還是拒絕了何總好意,就在做出決定的前一天,在紙上把顧慮、迷茫和希冀都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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