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圍獵 07

燈下, 清冷冷的眉目被鍍上一層曖昧的，安菲眼底還泛著薄紅，目卻是看著前方虛空中的一點, 瞳孔微微渙散。

沒有了先前深陷共振時那種斷續錯的覺, 卻還是有些古怪。

像是離開了過去, 卻又沒回到現在。

“安菲？”

安菲終于緩緩擡頭看他。他的銀發早就散開了，微卷的發在額前淩垂下, 有一縷擋住了眼睛。郁飛塵手把它撥開，手指過臉頰的瞬間，安菲電般了, 本就漉漉的眼睫又泛上了霧氣。

——他還沒緩過來。

郁飛塵就知道自己可能玩了。

與的狀態不符的是他的眼神。

明明在低卻居高臨下, 霜藍的眼瞳裏仿佛含著冰淩, 一字一頓道：“你僭越我。”

好。

雖然不知道又出了什麽病, 起碼想起自己高高在上的份了。

“錯了。”郁飛塵道：“你可以置我。”

安菲終于恢複了一點力氣，重新拿起那杯冰果喝了幾口，幾近水的狀況終于得到些許緩解。

他依然冷冷晲著郁飛塵, 像是真的在想以何罪名置此人。

卻聽郁飛塵開口。

“不過，如果您這樣都不了，”他說, “可能需要鍛煉一下。”

這次那杯子裏的果結結實實地潑到了郁飛塵上。

琥珀的淋了，沿著上半的線條往下淌, 燈下，被潑到的皮顯出微帶的澤。

郁飛塵終于得到了他曾預想過的。

他說：“先去浴室。”

安菲自己走是不可能了, 郁飛塵把他打橫抱起來, 安菲的綢睡袍胡披在上, 沒系好的領口下全是紅的指印和淤痕。

浴室的裝潢也和外面一樣金碧輝煌, 巨大的落地鏡照出了他們。

看著鏡中的郁飛塵, 安菲忽道：“你是誰？”

郁飛塵擰開浴缸上方紋飾的龍頭放水，順便打開了旁邊一個不知是什麽功能的開關，玫瑰花瓣從牆壁裏的銅管中被風吹出來，落在水面上。

他淡淡反問：“你又是誰？”

安菲移開目，對著鏡中自己：“忘記了。”

霧氣蒸騰，水放好了，郁飛塵來到安菲前。手幫他褪下睡袍。

安菲擡頭，看著他的眼睛，道：“我是你的主人。”

郁飛塵眼裏帶點不聲的笑，俯親了一下他的眼角。

你說是就是。

安菲因這僭越之舉不悅蹙眉，但下一刻他又被抱起來放進水裏。

簡單收拾完安菲，他去對面淋浴，出來的時候，看見安菲還待在水裏，靜靜看著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不知在想什麽。

聽見他的靜，安菲沒擡頭。

只有兩種況下人會不對外的靜做出反應。

一種，他在故作冷靜。

另一種，他習慣另一個人的存在如同習慣自己。

“告訴我現在的狀況。”安菲說。

郁飛塵：“你全忘了？”

“嗯。”

雖然全忘了，可也沒有因此而長出手。郁飛塵已經悉了接下來的流程，從黃銅架上取下巾給這人頭發，自忖若是以前在樂園的時候用這種態度服務雇主，值得翻一百倍價錢。

他說：“相信我？”

安菲：“我希你說廢話。”

郁飛塵：“。”

這場景似曾相識。

簡單代完他們現在的境況，安菲也被收拾了可以出門的狀態。鏡子裏，銀發的人著黑袍，五致淡漠，容冰冷，站在華麗繁複的手織絨毯上。

溫莎說的沒錯，這種裝潢風格確實很適合安菲。此刻的他像個窮奢極的王國年輕而野心的君王。

郁飛塵審視他。

熱水暫時緩解了疲勞，安菲的狀態現在看起來還好，不妨礙行。

這一夜的波折過多，終于走下旅館樓梯的時候，外面燦爛強烈，已經接近中午了。

大堂裏，墨菲和白松溫莎相對而坐，桌上擺著午餐，但是一點都沒。

白松的表十分奇怪，墨菲眼下也約約掛了黑眼圈，只有溫莎看起來還算正常，正和墨菲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從某種意義上，溫莎和墨菲很像。天賦所致，他們眼中的世界都和他人不同。只不過墨菲看見的是時間的形態，而溫莎看到的是事的本質。

聽著他們的閑聊，白松有種奇怪的錯覺。

仿佛他們不是來歷險的，而是來度假的。

再想想至今沒有起床的他郁哥和安菲長，這種“在度假”的錯覺就更加明顯了。

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墨菲神的狀態，也越發地崩潰了。緒在黑石板上得到宣洩後，他今早明明已經好了很多來著。

可能是白天清醒後，終于意識到昨晚自己做了什麽吧。

那場景白松還歷歷在目：

黑石板上，一條一條刷新著消息。

[文森特]：為什麽。

[文森特]：為什麽。

[文森特]：為什麽。

[文森特]：@迷霧之都我來了，我恨你。

被點名的白松到絕。

明明他只是一個無辜的消息代發。

[文森特]：毀滅吧。

[文森特]：毀滅吧。

[文森特]：毀滅吧！！！！

偏偏迷霧之都的大家因為科普之恩對文森特都很悉，黑石板上頓時一片噓寒問暖之聲。

噓寒問暖聲裏，另一個人浮現。

[Acri]：嘻嘻，是誰惹你生氣了呢~~~真難得呢。

[Acri]：我去給你殺了他好不好呢~~

[文森特]：管好你自己呢。

這怪氣的語調令所有人唏噓，看來迷霧之都裏又瘋了一個。

旅館大堂，就在墨菲按捺不住要上樓去敲門問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時，郁飛塵和安菲終于在樓梯上出現了。

對上墨菲的目，郁飛塵面無表。

該怎麽向墨菲解釋安菲離開了共振但失去了全部記憶這件事？這人一夢醒來，所有認知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句話：“我是你的主人。”

于是他對安菲介紹：“你也是他們的主人。”

安菲淡淡審視下面三人。

“我不是他們的主人。”安菲說。

郁飛塵：“？”

“我是他們的君主，他們是我的臣民。”

郁飛塵：“區別？”

“他們被我統治但擁有自由。而你沒有。”安菲面無表。

“他們是臣民，那麽，”郁飛塵：“我是什麽？”

安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所有。”

郁飛塵覺得事奇怪了起來。

接下來的進餐也同樣奇怪。溫莎和白松神態各異，墨菲看過安菲的神後就沒說話，簡單用過午餐後，白松自發收拾了桌子，幾個人繼續圍坐在桌前，簡直像是什麽圓桌會議的場景。

安菲淡淡道：“地圖。”

墨菲和溫莎各拿出一份此前繪制的地圖。

離他們這條街最近的一座標志建築是馬戲團所在地，那地方也是這片區域近似中心的一個位置。

日映亮廳堂，纖長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最終停在馬戲團上方。

“日落之前，我要你們占據這裏。”

“而後告訴所有人，被追殺者皆可來此得到庇護。”

不是商議，而是命令。

代完，就該準備前去。

墨菲找過來。說有話要問郁飛塵。

郁飛塵以為他要問“他怎麽了？”。

墨菲卻問：“他恢複了？”

最終，關于安菲的況，郁飛塵什麽都沒說。

畢竟他只是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