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圍獵 13

附近的街區, 人們擡頭著馬戲團上空奇怪的場景，再次發出了疑問。

有人有走鋼的癖好，有人的職業就是表演雜技, 這沒什麽。可正常的事發生在迷霧之都, 反而顯得不正常。

“這是在搞什麽, 獵共欣賞嗎？”

“一定是陷阱，吸引我們過去捕獵, 進加特林的程範圍。”

“可怕。走了走了。”

“鈎直餌鹹，我才不去。”

“走了走了。人心險惡，黑板上說的果然很對, 馬戲團危險。”

“Acri, 真正的大善人。”

馬戲團附近的兩條街瞬間空了。

馬戲團裏, 衆人灼熱的目依然停留在安菲上。

安菲：“他們在暗示什麽嗎？”

郁飛塵：“是的。”

那三只獵拉到的仇恨不夠, 沒法完主神的任務。

但三條標準一出，迷霧之都真正恨的是誰，昭然若揭。

安菲看著下方一切, 語聲薄冷。

“因為自己的無能與弱，只能藉由相似的特征宣洩仇恨，確實是一種憾。”

遙遙地, 安菲朝命運神微頷首。

命運神重新捧起那顆璀璨的水晶球。水晶球散落著浩瀚的星點，由若有若無的線相連, 象征命運的脈絡。

低聲念誦：“他有冰綠如深冬湖泊的眼瞳。”

水晶球裏，相互勾連的命運線隨命運神的話語緩緩推移變幻, 另一邊, 一個晃神後, 安菲的眼睛由霜藍變為純粹的淡冰綠。

沒有任何瞬間切換的突兀, 在命運神沉靜的聲調下, 仿佛事實本就如此，剛才只是錯覺。

“他有晨曦般的金發。”

悉的淡金彩取代了原有銀。

“他的年紀看起來與我相仿。”

看著現在安菲的模樣，命運神沉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話。

“他穿著雪白的祭典長袍。”

郁飛塵手解下了安菲的發圈，金發在神明的肩上散落。

金發白袍的年靜靜立在風中的高臺上，與周圍繽紛荒誕的建築格格不，卻又有種奇異的和諧。

似曾相識。

他們曾經一定見過，郁飛塵想。

——在久遠時之前。

溫莎拍拍加特林：“去吧，主教。我會在這裏守好馬戲團的。”

安菲淡淡看向郁飛塵，其中蘊含的意思很明顯。

他默認自己的這件所有理應附帶一切能想到的功能嗎？郁飛塵面無表地想。

下一秒，他用了個中級道。

“道：不知被哪位客人帶迷霧之都的惡魔翅膀。”

“功能：使用後，背後出現一對能夠飛行的黑翅，并且能夠隨時收起。”

“特點：持續時間三小時，三小時後背部産生劇烈疼痛。”

“等級：中。”

巨大的翼翅驀然展開，郁飛塵打橫抱起安菲，淩空飛起。

“……”希娜怒視著那邊：“他道那麽多，剛才怎麽不帶我！虧我還曾經懷疑過，怎麽會有人能被投訴那麽多次，原來真的有這種人！”

命運神微微頷首，同意了的控訴。

兩位神同時看向白松，等待他的加。

白松很平靜。

畢竟，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傷害。

高空。

呼嘯的風聲裏，安菲抓住郁飛塵風領口的手緩緩收。

郁飛塵到了這種變化。他想，這是形勢所迫，不能算“不統的舉止”。

卻聽安菲冷漠道：“你飛得太高了。”

郁飛塵看向下方逐漸變小的馬戲團建築。

一個單純的飛行翅膀能得到中級道的評級，果然有它的原因。

他：“是翅膀的問題。”

安菲不置可否。

下午時分，日影西移，但芒仍然熾烈，給建築邊緣鍍上一層虛化的影廓。馬戲團建築多彩的尖頂直指天空。

此刻，舞臺上的表演裏，走在最上方的演員已經攀爬登地獄第十層。

第十層燃燒著熊熊烈火，火焰的部著妖冶的鮮紅。演員的手指剛剛到火焰，就被燒得只剩焦黑的骨骼。

他發出不似人類的尖銳慘聲，一邊痛苦地高聲喊，一邊卻依然不顧地向上攀爬。

慘聲把觀衆的注意力從鋼上的三只獵上引開，他們重新看回臺上的表演，因這地獄般的場景發出興的歡呼聲。

就在這時。

巨大的黑翼翅帶著兩人從倒掛鐘表的天空緩緩降下。翼翅的最邊緣生有尖銳的骨刺，右邊的翼和翼尖各被穿一枚漆黑的鐐扣，連接著一道沉重的鎖鏈。鎖鏈不是裝飾而是錮，每次振翼翅，這東西都會發出響聲，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總而言之，不像什麽好東西。

連帶著翼翅主人的形象也顯得邪惡且不祥起來，像是古老傳說中的惡魔或亡靈之類。

——更何況郁飛塵本來就穿了一沒有的黑。

覺到天空有異變發生，站立在觀衆席上的觀衆們做出了符合正常人邏輯的舉止，他們不約而同緩緩擡起頭顱，看清中央天空的黑影後，打算若無其事地轉回去，重新看向臺上的表演。

就在這時。

他們看清了被黑翅的惡魔抱著的金發年。

全場忽然寂靜，連臺上的演員們都擡頭看向天空。

下一刻，淡金頭發的年從黑翅惡魔懷中轉頭，一雙冰綠的眼瞳淡漠看向他們。他雪白莊重的袍如被日流注。

仿佛時間為之靜止。

火焰仍在灼燒，地獄第十層的慘聲卻戛然而止。

閘門在洪流沖擊下碎骨，無聲的狂熱轟然席卷整個馬戲團。

每個人——無一例外的每個人，臉上的都神經質地搐起來，仇恨和暴纏上瞳孔，紅纖毫畢現。他們出因繃而青筋畢的雙手，朝向天空抓去，卻只徒勞地抓住一朵空氣，發出憤怒的氣聲。

離舞臺最近的那一排觀衆率先拔向舞臺中央跑去。接著，急促的腳步聲讓馬戲團的地面都為之震。他們推著往中央彙聚，有人跑在前面，有人因落後而力追趕。也有人被後來者推得跌倒，卷人群中，被無數人從膛和腹部踩踏而過，他們口癟塌，口中咳出鮮，鮮又化作他人麻麻的腳印。

空中，安菲的眼瞳裏終于再度流出淡淡悲憫的神。

郁飛塵說：“給你吃個好玩的東西。”

安菲：“？”

郁飛塵收回原本穿過安菲膝彎的右手，用單手抱著他。一塊橙的蘑菇出現在郁飛塵右手中，這是迷霧之都外白兔的蘑菇田裏的産，白兔早已死無全皮，蘑菇倒是一直保持著剛摘下來時的新鮮。

他把橙蘑菇送到安菲畔，安菲微蹙著眉，卻依舊張口咽下了它。

看著安菲咽下後，郁飛塵緩緩松開手。

被抱著浮在半空的時候，原本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付給了另一個人，若是這時候對方忽然把手撒開，任何人都會陷驚慌。

但安菲完全沒有。郁飛塵松手，他就靜靜看著他松，像是篤定自己不會被這個人以任何方式傷害那樣。

事實也正是這樣。

郁飛塵松手後，安菲沒有向下墜落，而是就那樣緩緩停下，懸在地獄的最上方。

橙蘑菇，賦予人漂浮的能力。

郁飛塵則半攏翼翅，在遠一些的地方懸停。

這一舉更加助長了人們的狂熱。

第一個爬上地獄第十層的演員已經被烈火焚燒一團焦炭，第九層的其它演員卻以比先前力百倍的姿態義無反顧爬上高臺，在烈火中向下一層奔跑。

下方的其他演員同樣不要命地往上方爬去。方才他們只是機械表演的演員，目沒有任何焦點，此刻卻全部死死看著中央懸浮的神明一般的年人。

再向外的地方，觀衆已經越過圍欄爬上舞臺，登上地獄第一層，與人眼猴子們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他們數量衆多，黑的洪流立刻蓋過了猴子們，爬上滿是鐵刺的第二層。

先爬到第二層的人被鐵刺穿，沉陷下去，隨著爬上來的人呢越來越多，一層一層的人累積起來，把鐵刺完全蓋住，二層了堆積而的坦途。

第三層，一道又一道絞刑的斧刀閃爍著寒流落下。

沒有任何事能擋住他們往上攀登的腳步。即使在攀爬地獄的過程中死亡，也保持著高擡頭顱的姿態。

極度的仇恨和極度的信仰，竟然驚人地相似。

湧上高臺的人越來越多。而觀衆席上已經空無一人。鋼鐵架設的巨型高臺原本足夠堅固，此刻也發出了搖搖墜的吱嘎聲。

白松看看下面的場景，又看向地獄正上空引發了這場恐怖的暴i的安菲，目瞪口呆：“……這場面我真沒見過。”

“小……小場面。”希娜手指按上脯，虛弱地給自己順了順氣。

命運神水晶球裏的星星點點似乎也不穩定起來。

另一邊的高臺上，溫莎像先前的希娜一樣著加特林來尋求安全，邊，邊自言自語：“我就說，頭腦清醒一點，對唐珀主教不要太執著，命不要啦……”

墨菲喃喃道：“我似乎有了靈。”

“別！”溫莎驚恐道：“有話好好說，千萬別筆。”

時推移，當全部觀衆都湧上不堪重負的高臺時，第一個演員也登上了地獄的最頂端，十七層。

可是真正的地獄，仿佛還在更上方。

他離安菲的高度只有幾步之遙，整個人都因為嗜的興而抖。

隨即是第二個，第三個……

一個人踩著另一個人的肩膀，用堆積高度，終于逐漸接近了那雪白的影——

淡藍的鏡片在郁飛塵眼前一閃而過。

檢定結果：這位居民似乎于神癲狂狀態，長久的仇恨真的能讓人陷瘋狂呢。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活在親手毀滅一切的裏吧。

療愈建議：既然有著複仇的願，當然是實現它呢。

迷霧之都對待自己的居民，似乎比對待客人時正常了一些。

人群堆積而的高山最頂端，一只蒼白的手向高高在上的安菲去。

那一刻所有人都停止了作，狂熱的目投向那只手，因期待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而激栗，他們的神比瘋狂更瘋狂，急促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要把那雲端之上的獵拉下來，拉到地獄最深，把他——

影忽然籠罩了他們。

巨大的黑翼翅在正當空唰然展開，隔絕了所有向上的視線。

一只手緩緩橫過那人的肩頭，把他向後擁向自己。影拂，再一轉眼，那金發的獵已經淩空遠去，被置于翼翅的保護下了。

頂端的手，仍只是徒勞地抓住了一團空氣。

抱著安菲，郁飛塵俯視下方一切。

既然有著複仇的願，當然是讓它落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