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圍獵 14

最快意的剎那, 莫過于即將抓到想要之的那一秒。

如果偏偏在這個時候落空——那就是最絕憤怒的時刻。

手指徒勞收攏，那名演員雙眼霎時紅，再度往天空抓去！

但得到的只是又一次落空而已。

溫莎手裏忽然多了個半明的瓶子, 有家用的油壺那麽大。他一手拿著瓶子, 另一只手朝著這邊揮舞。

白松認出了這玩意。當時在百貨商店, 溫莎就是憑借這離譜的“滅火”，以一己之力燒掉了整座大樓。

希娜：“他在做什麽？”

白松代了“滅火”的作用。希娜臉上浮現看熱鬧的表。

命運神低聲道：“他所持之在我手中。”

下一秒, 溫莎手中的瓶子憑空消失，出現在了命運神手裏。

看著瓶上刺眼的“滅火”四字，即使是從來冷靜的命運神, 眼中也不由浮現了一古怪的表。

接著, 擰開瓶蓋, 打算將這些明的向下傾倒。

溫莎看著命運神的作, 自言自語：“這樣倒，面積似乎又太小了。”

餘注意到邊的加特林，溫莎惡向膽邊生。

他控著重機槍瞄準半空中的一點。

“但是這樣真的可以嗎。”他笑瞇瞇道, “但是這麽多人都在，這一點小小的容錯率還是有的吧。”

智慧神，命運神, 時間之神，創生之塔數一數二的強大神們都快在這邊聚齊了。

除此之外, 還有被時間之神關切照料，讓智慧神連頂都要找個掩, 被命運神尊稱為“您”的某位存在。

更何況還有他郁哥。

總而言之, 就是安全。

一切都是那麽理所當然, 溫莎想。

他既然可以出生就是溫莎家的繼承人, 那麽也可以一進樂園就有神明和郁哥作為隊友。

一直都很會投胎罷了。

命運神將滅火盡數傾倒的同時, 加特林冒出藍，槍管瘋狂旋轉，無數梭子彈朝下落的軌跡打去！

只要子彈夠多，沒有什麽東西打不到。

終于，子彈之一正中中央，沖力將瞬間擊散無數粒，想四面八方飛濺。

“這是什麽倒黴孩子！”希娜瞬間掐了個道，半明的防護屏障籠罩了他們。

命運神低聲念誦。被擊散的滅火像一場雨一樣，全部飄向下方，均勻地落在人山之上。

智慧神朝白松踹出一腳：“下去吧。”

“啊——”

白松鬼哭狼嚎著下落，并在墜地前一秒用出了自己在百貨商店繳獲的防道，落地時緩沖了一下，雖然姿態依舊四仰八叉，但也沒到傷害。

他看向高臺四周豎立的火圈，領會了希娜的意思，對著火圈擡腳就踹。

火圈朝高臺傾倒，火苗乍一接到人的瞬間，鋪天蓋地的火焰就在他們上燒了起來，并瘋狂向上蔓延。

、頭發、馬戲團的裝飾品，高臺的外殼，全是易燃的品，更何況地獄第十層本就燃燒著能把人化為焦炭的火焰。

滅火的推波助瀾下，濃煙烈火霎時冒起。

白松將火圈挨個踹倒，火焰越燒越旺，踹到第五個的時候，大火已經將整個高臺吞沒。他看到況不妙，立刻放棄煽風點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沖刺離開了舞臺。

天空，郁飛塵俯視下方火焰。

即使被烈火加，人們依舊往最高湧去，湧向安菲的方向。

他抱著安菲懸停在那裏，偶爾會下降，若即若離地停在他們手可及的地方，再在安菲即將被到的時候離開。

求而不得的助長了瘋狂，烈火灼燒的痛苦又令他們喪失了所有神智——如果他們有這種東西的話。

一次又一次。

郁飛塵沒讓他們到安菲分毫。

在那仿佛手可及的半空，他們那來自天國的獵被惡魔橫抱在懷中，惡魔的手臂鎖住他的肩背，他卻沒有毫掙紮之舉，反而出手指向那條扣在翼翅上的鎖鏈。

隨著他的撥弄，鎖鏈發出嘩嘩的輕響響聲。

對此，惡魔不僅不以為忤，反而把翼翅前攏，將那條錮自己的鎖鏈送到他手中。

握著漆黑的鎖鏈，他俯視下方一切。

他矜貴，他聖潔。

他也是仇恨的源，惡魔的主人。

天國與地獄，人世間善惡的兩極。

仿佛發自靈魂深的尖從歌劇演員中發出，繼而染整座高臺。

烈火中，堆積如山的人全部朝著天空出雙手，在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時候發出憤怒的喊，眼眶流出水。

——仿佛宗教油畫中的地獄景象。

他靜靜看著灰的迷霧在NPC眼中湧現，他們的眼睛由通紅變為慘白，姿由癲狂變為扭曲。軀殼之下，仿佛沒有，全是濃灰的迷霧。

好像下一刻就要破滅。

火更大了，煙氣隨風往這邊湧。通焦黑的NPC們發出尖銳的嘶，忽然蹬地，以非人的速度往上齊躍。

翼翅收攏，完全覆住了安菲的影。

最後一稻草落下。

極致的仇恨和不甘中，他們生命的結構再也無法承這樣劇烈的波，刺耳的尖聲半個城市都能聽見，就在這樣的尖聲中，他們的驀地崩潰，化作無數團猙獰的霧氣，在烈火中灰飛煙滅。

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有了。火也沒有了。

高臺轟然倒塌，發出巨大的聲響，黑灰四起。

倒塌聲結束後，天地間只剩下死寂。

希娜僵地扯了扯角。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對NPC們充滿了憐憫呢。

不過，沒關系，他們以後再也不會痛苦了。

數千名NPC直接活活氣得原地炸，這事跡說出去，誰信？

煙氣裏，智慧神咳嗽了幾聲，開始指揮局面：“打掃一下，起碼得能住人吧。”

白松自發開始幹活。溫莎猶豫了一會兒後也加了打掃戰場的工作中。

墨菲審視著一片狼藉的下方，沒有彈。

希娜走下鋼，橄欖綠的眼睛幽幽看著墨菲：“難道自你沒有覺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特別多餘嗎？”

墨菲：“你不也是嗎。”

希娜：“……或許這就是理論神吧。”

他們兩個默默對視一眼，也下去清掃了。

這時已經近傍晚時分，西方天際是火一般的橘紅，可是馬戲團裏燃起的火焰卻比夕還要鮮紅。整個迷霧之都因此沐浴在火中。

從那裏傳出的此起彼伏的尖聲像海洋一樣向外擴散，令人背後發寒，卻又戛然而止，更顯詭異。

這比百貨商店的那場火大多了，也可怖多了。

令人不解的不僅有離奇的火焰和尖，還有鋼上三個招搖過市的獵、半空中靜靜懸停的惡魔，以及他懷中那個沒有看清形貌的人。

火隨著尖一起泯滅的時候，半個迷霧之都的人們都看向那個方向，目充滿戒備。

濃煙散盡，郁飛塵的翅膀也快到時限，他落在高臺的廢墟上，把安菲放下。

為了符合迷霧之都的規則，水晶球帶來的命運線改變有時間和條件限制，安菲已經恢複了銀發與藍眼的外表。

郁飛塵的翅膀上沾了一點煙灰，收翅膀的時候在安菲臉上蹭了一下。他手抹掉那道痕跡，指腹蹭過臉頰，因為作自然更顯得親昵。

安菲神微怫，好像下一刻又要指責他做出了“不統的舉止”。

但就在這一刻，郁飛塵後的惡魔翅忽然消失。消失的瞬間，郁飛塵眉頭微蹙了一下。

安菲：“你怎麽了？”

“副作用。”郁飛塵說。

翅膀消失後，後背會産生劇烈疼痛。

霜藍的眼瞳審視地看著郁飛塵，仿佛在確認此是否完好。

半分鐘後，安菲說：“疼？”

郁飛塵一開始并沒有回答。

他知疼痛的閾值很高，遠超其它人。道介紹上說是“劇烈疼痛”，但放在他上，只能說是無關要，不妨礙任何。

于是，郁飛塵緩緩點了一下頭。

“哪裏？”

郁飛塵：“後背。”

長翅膀的地方。

安菲微蹙眉。向來冷漠的霜藍眼瞳因這一細微的作，倒像是消融了幾分冰雪一般。

他手，像是想去一下正在疼痛的區域。

這人一向不彈，出一只手仿佛已經是紓尊降貴的極限。按照常理與習慣，郁飛塵應該自發配合他的作，轉，把後背朝向他。

但郁飛塵居然就在那裏，一不。

安菲當然也沒。這種況下，他從只能將手臂繞過郁飛塵的腰部，再擡高，手指輕輕按在了郁飛塵的後背。

——倒像是主擁抱了這個人。

隔著一層布料，輕微的傳過來，能想象到那只手是怎樣試探著了心髒的背面，倒比副作用的還強烈些。

郁飛塵往下看，安菲的銀發映眼簾。

他說：“很疼。”

安菲擡臉，他從沒遇到過這種事，目中微帶茫然，終于不再說陳述句與命令句，而是問：“那要怎麽辦？”

郁飛塵說：“不知道。”

目相對，他們離得很近。

這麽近的距離讓安菲想起此人幾度僭越時發生的事。

每次做出那樣的舉止後，這人都約顯得愉悅。

寂靜裏，安菲淡淡道：“低頭。”

主神說話，郁飛塵當然是服從了。

他朝安菲的方向微傾。

廢墟上，一個輕輕的吻，若即若離地落在他右眼角。

作者有話說：

《很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