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君主墓 08

壁畫最後, 迤邐的刺繡地毯盡頭，高陡的階梯通往一張黃金王座。國王著禮服和猩紅的披風端坐其上，微笑著迎接他遠道而來的賓客。那位忠誠的武士著雪白的甲胄立在國王側, 懷抱著大劍。接下來的一張壁畫著意展現了國王對這位武士的信重, 客人們獻給國王的禮品皆要由武士過目後再呈上。

再往後是幾張客人獻上禮時的特寫。一位奇裝異服的使者獻上了難得一遇的珍禽異, 請求得到一些教給人民該如何種植作的書籍，國王欣然應允, 并派遣宮廷學者幫助他們。一位綽約麗的捧上了心釀制的酒，國王將自己王冠上的紅寶石送給作為回禮。一位高大魁梧的戰士帶來了可以冶煉強大武的金，國王承諾王國的軍隊會保護他的部落免于外族的侵。

其餘人也大抵如此。有時候國王的饋贈遠多于使臣的貢禮, 這并不是一場單方面的獻禮, 更像是一場盛大的外典禮——繁盛強大的王國在英明神武的君主的統治下如日中天, 并且慷慨、不計回報地幫助和保護著周圍大大小小的邦國。

如果事實真像壁畫上所畫的那樣, 那這位國王一定和安菲很有共同語言。郁飛塵想。

過一道穹頂門，地板的變了，從冰冷的墓室磚石變了有些的材質, 燭火照耀下，他們走上一條在歲月中腐朽了大半的刺繡長地毯。

他們在人中選擇了一個不很靠前，也不很靠後的位置, 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來觀察況。

鮮紅士兵拄著長刀整齊地侍立在兩側。雖然這樣說有失禮貌，但安菲覺得它們這樣站著的時候, 向前懸吊的一排眼球格外像是照明用的路燈。

熊熊燃燒的火把映亮了奢華而宏偉的殿堂，牆上也被鑿出壁龕, 點著數以萬計的蠟燭, 到可見的雕像。

這個國家并沒有類似神明的信仰, 雕像和圖騰都是為了贊頌他們至高無上的君王。

隨著越走越近, 前方的景象也逐漸清晰。

——盡頭竟是一個由千萬計的珍寶堆的高山, 陡峭的臺階也全然由它們組。在最高的地方，黃金王座上，坐著一個高大、修長的人形。他著禮服，披著猩紅的披風，頭戴鑲嵌寶石的王冠。

地面和牆壁上的蠟燭很難照到那麽高的地方，君主的面容也就藏在了黯淡的影當中。

兩只長著尖耳的鮮紅、如被剝了皮一般的惡犬伏在君主的腳邊，它們型巨大，轉頭看著人群的時候，眼神裏著邪惡。

安菲在觀察。

地毯、大廳、黃金王座，這都是壁畫上有的東西。可那名本該一直在君主側的武士此時卻并沒有站在這裏。由于某些原因，安菲對這種職位總有一些特別關注。

小郁一定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因為他看見小郁在看那兩條惡犬，目中流出思索。

走在最前面的那恭敬地走上了珍寶堆的臺階。它獻上的寶是一只有半個人那麽高的鳥，裝在雕細琢的籠子裏。

那鳥顯然已經在歲月中為了一骸骨，籠子也腐朽得只剩一半了。但國王似乎并不介意。禮被遞上去的時候，兩條惡犬將它嗅聞一番，然後放行。

于是君主接了它，他指了指的這座珍寶堆的高山。意思是這些東西你可以隨意拿取。

歡欣鼓舞的緒從上流，它挑選了幾本書回去了。

接下來上前的是一位的，襤褸的衫勉強蔽，皮風幹褐，只有骨骼的廓讓人能想見其生前的麗，捧著一個酒罐，并在君主收下後指了指他王冠上的紅寶石。然後就得到了它。將寶石放在自己的心口，用跳舞一樣歡快的步伐走下去了。

這一切和壁畫上那麽相似，卻又那麽詭異——是一出由骸骨和、怪和出演的默劇。

們有序上前，獻禮的作如此真誠，而慷慨的國王有求必應。一切都有條不紊。

轉折出現在一位客人上。

這位客人將禮托盤舉過頭頂，恭敬地上前，他的禮是一套由水晶雕琢的酒杯。天然的寶石沒有腐朽，沒有生鏽，在一衆禮中，它算是相對麗的那種了。

奇異的是，對所有禮都平靜收下的國王見到這禮後，居然好像表現出了喜之——他讓客人再往前一些來到近，然後把它們挨個拿在手裏端詳，甚至讓衛兵拿來蠟燭照明。

國王用蠟燭照亮了水晶酒杯，蠟燭也照亮了他的臉。

那真是一張正當盛年的英俊的面孔，即使已呈現出死特有的泛著茄青的蒼白。他緩慢地轉杯柄，讓燭照亮酒杯的每一紋樣。眼神極其專注，如同看向自己的人。

國王對這禮的滿意似乎是顯而易見了，獻上這禮的客人臉上已忍不住浮現了笑容。

下一秒，國王眉頭擰起，然大怒！

他將水晶酒杯重重摜在地上，破碎的聲音響徹死寂的殿堂。然後他從王座起，拂袖將托盤上所有杯子都掃落在地。

隨著他的作，兩條剝皮惡犬中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伏地，然後閃電一般竄向客人！

客人被撲倒在地，一條惡犬咬斷了他的嚨，帶著驚恐表的頭顱骨碌碌從上滾到下。另一條犬破開了他的腹部，不過十幾秒，這位客人已經變了幾十塊碎片，被兩只鮮紅的惡吞腹中。

發怒後的國王坐回了他的位置，下一名客人繼續上前，這位客人的禮是數箱的珠寶，國王平靜地收下了。

接下來的一名客人的貢禮是一套的酒，很憾，酒中當然含有酒杯。國王再度拿起那酒杯端詳，繼而出怒容，惡犬一擁而上分食了那名客人。

杯子，又是杯子。

途徑的那些藏寶庫裏，也缺了杯子。這是國王的忌。

郁飛塵自然而然想到了他們走進的是一扇雕刻著杯子的大門。

獻禮繼續平穩進行，二十幾個客人全而退，并拿到了他們的回禮，六位客人由于禮中含有杯淪為了惡犬的食。

排在郁飛塵和安菲前面的越來越。郁飛塵的眼睛總是看向國王的腰間，隨著國王怒而摔杯的作，那地方總顯得有些奇怪。

很快，他們前面的一位客人也獻上了禮。

郁飛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國王，安菲低聲對掛在他肩膀上的半截嬰兒說了些什麽。

半截嬰兒挎著小花籃從安菲上跳下，用它的單蹦蹦跳跳登上了階梯——途中不可避免地弄掉了許多簡單堆放在階梯兩旁的寶，但寬宏大量的君主不會計較這無傷大雅的曲，他接過嬰兒送上的藤編花籃，裏面盛滿了腐朽漆黑的花枝。

禮被收下，嬰兒歡快地蹦跳了幾下，然後它舉起唯一的胳膊，扯了扯國王那猩紅的華貴披風。

國王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送給了它。

嬰兒咧起只有一半的，發出無聲的、歡快的笑，將沉重的披風領子高舉過頭頂，拖著它一蹦一跳地下去了。一路上，披風掃落了更多的寶，帶著它們一路叮叮當當滾下去，如同一場小型塌方一般，殿堂裏頓時充斥著奇怪的混聲響。

郁飛塵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當他和安菲同時出現在一個副本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奇怪的熱鬧可以看。

下一個到安菲。

後面的群中，兩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古板青年都把目投向了那道白的影。

“觀察……他的舉……”

“解構……他的靈魂……”

喃喃低語，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頻率傳遞著。

安菲走上去。

著白袍、面孔麗的年在一衆陳年腐之間顯得那麽格格不，當他從容優雅地走上珍寶堆積而的階梯，整座殿堂似乎都增添了彩。

安菲平靜的目掃過腳下的階梯，然後在國王面前站定，一個不卑不的姿態。

國王緩緩擡起眼，等他獻上禮。

在群中的兩位鬼牌也等待著，格和為人會從行為的細枝末節中，這是一個分析那位主神心理的好機會。

只見安菲將半攏著的手遞到國王面前，纖長的五指緩緩張開。

手心上，靜靜躺著一顆什麽……小得出奇的品。

以至于國王不得不瞇起眼往那裏瞧去，才能確定到底有沒有東西。

郁飛塵輕嘆了一口氣，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直接給安菲一些錢了，難為他了，竟然能在滴水浮送給的一捧珍珠裏挑細選出了最小的那一顆。

國王和安菲靜靜地對視著。

安菲的神，很認真，很坦然。

一分鐘的沉默後，國王從他手裏起那枚像綠豆一樣大的珍珠——這需要十分小心的作，下一秒，國王把它緩緩丟進了旁的珍寶堆裏。

既然國王接了這個禮，那麽已經獻上禮的安菲也就可以提出合合理的要求。

只見他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指了指國王華貴的刺繡外袍。

但凡有一個正常人在這裏，都要因這一系列作産生發自心的疑問：這是否真的是一位永晝主神應該做出的舉？

連鬼牌都沉默了。

有求必應的國王這次依然保持了一個合格君主的風度，他解下外袍遞給了安菲。

安菲施施然走下去了。

下一個到郁飛塵。

走到國王近的時候他看著腳下的珠寶堆，在下面的時候看不清，到了這裏才看見，離國王越近的地方，寶中杯子皿越來越多，黃金的、象牙的、鑲嵌著各寶石的，王座幾乎是在形形各種質地的杯子的環繞之中。

他收回目站在國王面前，姿態中竟然流出和安菲如出一轍的坦然自若。

接著，他出手。

手心裏靜靜躺著一枚圓潤的珍珠，如果非要形容大小，那它也許比安菲那顆大了一點兒。

“……”

作者有話說：

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