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迷霧十一

時倒流。的霧氣中, 場景飛快回溯。

“找到了。”

霧氣剎那象化，但由于太過久遠，無法將當時的細節一一展現, 因此更像是一幅略顯失真的畫卷。

畫卷的中央無疑是那位武士, 此時他已經勒死舊主, 當了多年君主。暴戾殘酷的行徑可與上一任君主相媲，荒奢侈的程度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另外——由于上一任君主的死法, 他所在的守衛嚴無比，他不相信任何人，枕下永遠著一把匕首, 大劍從不離。任何到他面前的人都要卸下武。

這一天, 他高坐在自己奢華麗的殿堂當中, 緩慢地把玩著黃金聖杯。

他在欣賞它嗎？權柄在握高枕無憂, 他獨殿中，心閑適，輕松愉快？不見得, 看不出。

外面豔高照，宮殿群折著耀眼芒，可那從雕花的窗外照進來, 卻一點都不使人到溫暖。相反，它冰冷徹骨。

死寂中, 外面有遙遙的聲響傳來。

郁飛塵靜靜聽著，那聲音他不陌生。是連綿不絕的馬蹄聲、兵戈相撞聲、還有城門失守陷落的聲音。有規模龐大的軍隊正向此攻來。

宮殿冰冷的氛圍也就可以解釋了, 這是亡國前夕的場景。世間沒有長存不滅的王國, 有些罪惡只有戰爭可以將其終結, 終會有人以刀劍結束暴君的罪行。只是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人。

安菲亦將目看向宮殿外。

這時, 著君主禮服的武士終于將聖杯放于桌上, 拿起大劍向殿外走去。猩紅的披風拖曳過流溢彩的地面，他環視這座宮殿。旁觀的兩人視角隨著他變化，他們看見，此刻偌大的宮殿中，仆人和衛兵或逃或散，竟沒有一個人還站在他們的君主邊。

武士面無表地穿過重重宮殿，孤一人站在宮殿前的空地上。這裏地勢極高，可以俯瞰整座都城。

他銅澆鐵鑄的都城正在數萬白甲騎士的奔襲下層層潰散。他們盡著鋼鍛造的輕甲，在下格外耀目，如同神明降下的使者。城中守軍在他們的馬蹄下毫無抵抗之力，城中居民甚至歡呼迎接他們的到來。

武士瞇起眼睛，沉默地看著他們。

這是以他為核心回溯的過去，因此，他心中的想法也在郁飛塵和安菲意識中模糊浮現。

——那些人自稱為“神殿騎士團”，傳說，他們來自一個極遙遠、極神聖之地，名為“聖山”。

他們說，神殿騎士團是秉著神明的旨意越千山萬水來到此地，只為終結這片土地上正發生的罪惡。

他臉上浮現一譏諷的冷笑。

他曾追隨著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建立世間罕有的功業，又目睹這位偉大的君王墮沉淪的地獄，再然後他坐上王座，又用數百年的時重複了這一過程。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世上并不存在神明的旨意，只有冠冕堂皇的借口。沒有終結罪惡的善行，只有永不止息的貪婪。

他們只是在占領他的土地，侵略他的城池，搶奪他的財富……還有他的力量！——那長生不死的力量。

真可惜，他嘗試過無數種方法，竟無法摧毀那杯子。

他就那樣站著，直到重重宮門也被撞開，敵人長驅直。

看著白甲騎士們的作，竟如同欣賞一次毫無瑕疵的演練。他想，真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

他們來到此，在他面前勒馬，靜默排開。日如此冰冷，照耀著騎士們的輕甲，每個人都像一把殺人的利刃。

為首的那個人尤甚。

看著那人越衆而出，控馬緩行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自己，武士心中想：哦，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神殿騎士團的騎士長。

他的著和其它騎士并無不同，只是多了一件飄揚的白金披風。手中也只是尋常制式的鋼長劍。

然而當他就在那裏，那冰冷和恐怖的力會告訴每一個人，他如此不同。

郁飛塵發現，自己竟看不清那人的臉。

而當那人出現的一瞬間，安菲有些後悔地輕嘆了口氣，他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場景，也許不該那麽草率地回溯時。這真是小郁該看到的東西嗎。

武士與騎士長對視。武士握大劍的劍柄，道：“請與我決鬥。”

還未等到騎士長的回答，他背後高卻傳來一聲輕蔑的嗤笑。那聲音如同山巔的冰雪。

武士猝然回頭，看見自己背後的宮殿頂端，不知什麽時候竟坐了一個人。那人右肩上漂浮著一團火一樣的流，與騎士長年紀相仿，穿著雪白刺金的長袍，形修長優，鉑金的長發隨意散在肩頭，如他此時的坐姿一樣高傲散漫。

那麽，武士想，這就是傳聞中聖山安息神殿那位唯一的主人了，他的稱號有很多，諸如“神子”“神的代行”，更甚者直接稱為神明。

——這人的面目，郁飛塵同樣看不清。

一聲嗤笑過後，那位神子居高臨下看著他們，道：“真正忠誠、英勇的騎士間的決鬥才值得觀看。”

“如果是你們兩個這樣的……”他笑說：“未免有些不面吧。”

話音未落，騎士長反手拔劍，寒閃爍的長劍剎那手飛出，直刺向高的神子！

那人神冰冷，長劍將襲至他咽的前一刻，肩頭流火焰跳，力量激，鋼長劍四分五裂，碎片朝騎士長反襲而去！

武士這才發覺，這兩人之間的冰冷殺意，比他們對自己時……明顯多了。

下一刻騎士長拂落長劍碎片，劍尖死死釘地面，而那位神子則淡漠起，朝宮殿深去了。

騎士長邊的一位騎士似乎對此見怪不怪，他把自己的劍解下遞給騎士長，卻被拒絕。騎士長的神比先前更冰冷，可見心極差，他重看向武士，惜字如金道：“開始吧。”

這場決鬥結束得太快，以至于畫面有了幾瞬的斷片，即使是沒有了武的騎士長，要將武士制服也不過在瞬息之間。

大劍到了騎士長手上。

決鬥中，武被他人奪走是奇恥大辱，但對武士來說，榮譽、尊嚴，這類詞語已經是太遙遠的往事了。

他平靜地看著那柄大劍穿了自己的膛，濺出鮮紅的。他曾跪在自己的君主面前捧上此劍，獻上自己的忠誠。那時他的君主將手指按于劍，與他立約：若他永遠忠誠，此劍將護佑他無往不勝，若他最終背棄誓言，此劍將代君主奪去他命。

誓約的力量在劍上流，他終于會到生命逐漸流逝的覺。

過往一切在他眼前浮現，怪陸離。生命中最後一個願，竟然是——

他咳了一聲，直視著騎士長的雙眼，艱難道：“可否……帶我去一個地方……”

騎士長：“去做什麽？”

一滴眼淚自武士的臉頰流下。

“去見一面……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