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黃昏·印象 02

“在做什麽？”

清澈甜的嗓音從畫家背後傳來。生命之神薩瑟出手從後面環著畫家, 越過他的肩頭看向畫板，又看向畫家的調盤。

“竟然真的在畫畫，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了？”

“算是吧, ”畫家蘸了一筆料, 在調板上與另一筆混合, 說，“定位到迷霧之都在永夜的大概坐標了。”

“我們找到的？還是祂有消息傳來？”

“都有。前些時間, 一些原本該在迷霧之都的人忽然出現在了永夜裏，被負責搜尋的巡游神抓到，順著他們的來, 能找到迷霧之都的蹤跡。據那些人的供詞, 正是祂打開了霧都的屏障, 把他們放出來的。”

“那他們也知道迷霧之都裏在發生什麽咯？”

“嗯, 他們都還安全。讓我在意的是……迷霧之都對祂的態度似乎十分複雜，仇恨之外，還有別的。但有一點毋庸置疑, 那裏對祂來說絕不是安全之地。我已經派了十幾位巡游神在附近的碎片世界裏守著。”

“那我要去看證詞，不打擾你畫畫了。”說著，薩瑟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今天打算畫什麽？”

“今天不畫，只是臨摹。”灰的畫室牆壁上浮現一幅巨幅油畫, 仿佛有芒出，薩瑟看向那裏, 不由得瞇了瞇眼睛。

畫家：“克勞德·拉格倫·喬的名之作, 劃時代的作品。它的名字是《黃昏·印象》。”

“拉格倫……”薩瑟若有所思, “是墨菲不喜歡的那個大畫家嗎？”

畫家笑了笑。

“墨菲的存在超越了現實的世界。他習慣的事是流的, 不是瞬間的。這樣一個觀察世界的角度會帶來痛苦。那麽, 能讓他到永恒安寧的意象會是走向死亡的，而不是走向新生的。”

“所以，拉格倫的畫是瞬間的、走向新生的？等等，走向死亡……”

“很對。”畫家溫聲說，“好了…小靈，不要總是著我的後背。”

薩瑟笑瞇瞇松開畫家。寬松的長袍下，他的脯其實有一個不顯眼的弧度。樹靈沒有明確的別之分，但也可以說，那是同時存在的。

“畫一幅畫的過程，和創造一個世界、創造一個生命的過程有什麽區別？只是遵循的法則不同而已。至，在拉格倫的畫作中，我總是能到那種——造的。”

畫家落下第一筆。

迷霧之都。

突然而至的強烈線使所有人眼前出現一霎的空白。視力緩緩恢複後才發現這芒并不能算刺眼。

那是黃昏時分的氛圍，輝煌的金簇擁著即將沉沒的太。往後看，來時的方向也是一片璀璨。他們所站立的地方是一條白的步道，能夠容納三四人并排走。走道沒有護欄，虛空懸浮著，延到視線的盡頭，顯得格外纖長也格外危險。畔則是無邊無際的黃昏景。

說不清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人在其中失去了上下左右的空間，只知道邊鄰著無邊無際的的海洋——離得那麽近，好像手就能到金的天幕，和狀若灼燒的夕，卻因為缺乏實、沒有縱深而不敢往那方向走去——若去了，就會墜無盡的線織的深淵，那種接近恐怖的覺就是這樣。

夕把一行七人的影子長長投在白石步道上。方塊四邊走，邊吹著口哨，那是一種刺耳的破碎曲調。克拉羅斯：“你親的父親就是這樣教你講禮貌的嗎？”

口哨稍停，方塊四臉上掛起燦爛的笑意，語調卻是能和克拉羅斯媲的怪氣：“是呢。又有誰比蘿更懂禮貌？記得那個總是想穿子的家夥連吃東西都要嚼滿五十下呢。每個研究員都被他喊過叔叔。”

克拉羅斯居然異常用：“那是當然，研究所裏誰不喜歡我呢？”

“天吶，報喪人閣下，你竟然還有這種過往？”海倫瑟興致。

克拉羅斯：“海王閣下，悄悄告訴你一個。004號鬼牌最喜歡你這個類型的男人，哪天你不幸被玻璃室抓走，可以考慮去討好他——記得穿一點。”

海倫瑟饒有興趣：“那麽這位004號長得怎麽樣？”

“五端正，大致對稱，符合你一貫的要求。”克拉羅斯說，“只是偶爾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小癖好，想來見多識廣的閣下您也不介意接。”

“真的無傷大雅嗎？”

“總之，比小方塊的那位父親好多了。”

方塊四微微一笑，深紅貓瞳漸漸危險的一線。郁飛塵就看著方塊四走路的速度漸漸放緩，狀似無意來到克拉羅斯邊。

一剎那，紅的影霎時無聲躍起！方塊四手指從背後勒住克拉羅斯的脖頸，帶著笑意往側面使力，用整個人的重力帶著他朝走道外的虛空墜去——

然後被郁飛塵拎著領子丟到一邊了。

克拉羅斯活著脖子，懶洋洋道：“早說了，想要我死，先問過我的……”

“再多說一句，”郁飛塵面無表，“我把你扔下去。”

克拉羅斯做了個封口手勢。

“還有你，去最前面。”郁飛塵看向海倫瑟。

“太殘忍了，連看著我的主的背影的資格都要被剝奪嗎？”海倫瑟如喪考妣地向前走去。

世界終于清淨了。

克拉羅斯：“你們也是這樣嗎？剛剛小方塊想同歸于盡的時候我發現，在這裏我徹底用不出本源力量了。”

墨菲：“不是用不出，是知不到。”

海倫瑟：“這樣說吧，我現在本無法做出‘去知力量’這個作。”

郁飛塵看向安菲，對了一個眼神，安菲朝他輕點頭。

他們兩個的狀況也是如此。仿佛世界在一剎那失去了本質只剩下表象，連力量的概念都消失了，一片空空。

安菲：“這樣才像它應該做的。”

“您怎麽一副很贊許的樣子？沒有力量，我們不會死在這裏吧。”

無人回答，過一會兒，戒律近似無機質的聲音響起：“已確認。仍保留基于件之計算、預測、知、判斷功能。”

克拉羅斯：“這麽久不說話，還以為你掉線了。”

“抱歉，我不認為過往對話有參與意義。”

“來自藍星的初號機閣下，我在永夜裏聽聞過您和您家鄉的一些故事。那真是令人唏噓。好奇地問一句：您是有一個真正的人格存在的嗎？其實沒有也無所謂，您的臉龐和真是比例完。”

郁飛塵已經放棄讓他們閉了。這一刻連白松的存在都值得懷念。世上不會有人願意和瘋子、話癆、鬼走在同一道路上。

也有一些片刻，這些人真的閉了，這時候整個空間顯得如此寂靜，沒有風，沒有一多餘的聲音。他們就這樣在憑空懸立的道路上，拖著長長的影子緩緩向前。

終于，當幾乎把永夜裏諸神的八卦聽了個遍之後，前方出現了不同之。道路的盡頭是個圓形的平臺，上面有什麽東西。走近了，他們看見那是一個坐著的、人的背影。

那人著白袍，深棕褐的短發，只看背影，已經讓人覺出嚴肅。

他所坐的方向正對著那巨大的夕，而在他的近前，支著一張空白的畫板。

這不是一座雕像，他是著的，正一不茍地給這張畫板繃上雪白的畫布。腳下放著一桶清水，一個調板，一小罐松節油。

當一行幾人來到他側的時候，畫布恰被牢牢固定在畫板之上。這時郁飛塵看見他的側臉，一個神發，目深沉嚴肅的中年男人。白袍服的翻領上繡著他姓名的首字母。恰對上克勞德·拉格倫·喬的全名。

對于這些陌生人的來到，他似乎并不意外。

“來到這裏，要走很遠的路吧。”他拿起一桿畫筆，在清水中晃洗一下，并沒有去看他們，說著話，“克勞德，這樣喊我就好。”

安菲垂眼：“我曾聽聞您的名字，與一座神聖的高山有關。”

克勞德卻說：“我只是一個作畫者，至在此時。”

“好了。”他說，“我要畫一幅關于黃昏的畫，靈稍縱即逝，因此想要聽聽你們的意見。好好想一想，然後告訴我，我需要做什麽。”

克勞德的聲音和神自有威嚴在，這并不是因為他居高位，而是因為對繪畫此事抱以不容撼的認真態度。

鷹隼般專注的目看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停在了因為想撥弄翻那罐松節油而離得最近的方塊四上。

方塊四是有些手賤在的，一路上克拉羅斯曾經提過這件事，他表示，方塊四本控制不住那種搞破壞的願，無論在什麽場合。

克勞德看著方塊四：“你先來吧，要完一幅關于黃昏的畫，最需要做什麽？請真誠地回答我。”

發年收回向松節油的手，看了看空白畫布。

方塊四漫不經心地抓了抓頭發：“先調料唄。”

克勞德沉一會兒，拿起畫筆點在調板上，道：“調料……這是不可缺的一環。”

“你眼睛的彩濃烈，我很喜歡。”

說著，畫筆在調板上輕劃，一抹深紅出現在筆下。

所有人忽然看向方塊四的眼睛。

原本深紅近的貓瞳迅速褪，變了無生氣、深淺毫無變化的死灰。那是所有彩均勻混合後會呈現的灰，沒有任何調的偏向，也可以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