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枯榮 04
月寂靜如水。
枯樹在地面投下錯的影子, 月君在樹下一人獨酌,無端顯得有些寂寥。
只不過,他的杯子是茶而不是酒。
永夜裏沒有主神會讓自己真正醉酒——連酒神都不會, 遑論月君。
在這裏, 他自然看不見安菲和郁飛塵的影像, 也聽不見他們下棋時的對話。他能看到的,只是天幕上一方巨大的、變著的棋盤。
棋盤上鬥轉星移, 人世間滄海桑田。
“不愧是永晝的神明啊。”夜風中,月君輕嘆。
“用了很多個紀元,我才雕琢出整個世界的回, 讓它變現在的樣子。他們卻好像拿起棋子, 就知道要往哪裏下一般。”
枯樹的枝條輕輕晃, 似乎在回應他的話。
“哈哈, 不,我當然不是在因此自慚形穢,”月君說, “我只是在嘆,能夠對世間的規則和力量擁有如此驚人的知和掌控,他們一定經歷過太多磨煉。永晝的主神自所有人有意識起就存在, 也許,在我們漫長的歷史中, 他沒有一刻停止過這種嘗試……”
枯樹再。
“你在恭喜我?”月君微笑,“的確, 要做到這樣, 除了實力, 還要有對整個世界恒久長存的期。如果是現在這樣的棋盤, 已經能夠證明他們與我是同道之人。”
語聲意味深長, 似乎還有未竟之語,但月君輕啜一口茶,沒有再說什麽。
寂靜中,時流逝,一片枯葉掛在枝梢抖了抖,而後徹底離那裏,無力落下。
月君手接住那枚枯葉,仰頭看枯樹的枝椏。在那裏只有兩三殘葉還兀自掛著,除此外別無他,而枯葉飄搖無依,仿佛再來一陣風,它們也要落去了。
月君凝視著風中的枯木,目卻似乎穿越虛空,到無限遠。
“壽數將盡,生機已絕。”他輕聲問,“你何時再發新枝?”
回答他的,只有枯樹的沉默。
虛空中,棋還在下。
棋勢已經分明,大局也已落定,剩下的只有細微的推移和調整。
安菲:“我們已經下了多久?”
郁飛塵:“不知道。”
“我曾經聽過古老的故事,一個人看完了一局棋,覺不到時的流逝,最後卻發現已經過了一百年。”
“這個故事很好。”郁飛塵說,“也許我們出去的時候,永晝已經毀滅了。”
安菲真是不知道郁飛塵究竟為什麽對永晝毀滅這件事抱著這麽大的期待。
“當然永夜也是。”郁飛塵適當補充。
但是無濟于事。
“月君那麽善良,才不會和你一樣。”安菲說,“如果永晝或永夜有事,他一定已經中斷棋局,放我們去收拾局面了。”
郁飛塵:“也可能月君已經趁我和你不在的時候,把天平的權柄都拿到了。”
這次到安菲用棋子去丟他了。小郁的道德雖然沒有什麽原則上的明顯問題,但有時候說出的話真是會讓人想要教育。
棋子打在郁飛塵口位置,然後往下掉,這人不聲接住,把它落在棋局上。看不出神的變化,但莫名有種這個人被教育後反而很得意的觀。
棋罐已空,郁飛塵說:“我好了。”
棋盤之上,流溢彩的衆神各司其職,各行其道。
棋盤之下,形形的衆生經歷春夏秋冬、喜怒哀樂。
“我也是最後一枚了。”安菲執著最後一子,懸在棋盤上空,他的目再次遍觀全局。
“小郁,”安菲說,“你覺得月君的棋局,最重要的是什麽?”
棋盤上,棋子的各不相同,然而深深淺淺,如同黑與白的對峙。
“平衡。”郁飛塵說。
說出口後像是覺得這樣措辭并不確,片刻後,他將其更換一個更加神的詞語。
“回。”他說。
棋局如果要達到恒久穩定的局面,每種相反的概念必須達到妙的平衡,與此同時,它們還要相互連結,替運行。
生的力量,等于死的力量。生被死終結,死由生開啓,回不息。
萬事萬都要依據此法運轉,生死是其中最重要的關節,除此外,還有善惡、悲喜、寒熱、靜……一切都要納這個循環,像是形了一個首尾相銜的圓環,可以長久轉下去,但凡那微妙的平衡有一破壞,這個圓的運就會到阻滯。
此時安菲手中的最後一子,正是到達完的最後一步。
“放下它,就算是破解了嗎?”安菲自問。
“不會。”郁飛塵道。
安菲輕嘆口氣,將棋子落下,所有棋子相互勾連,宛若天。可惜無事發生。
其實,和小郁待在一起安靜下棋的覺也還不錯。
只是還有更多的事,是下棋無法解決的。
“的確,如果這樣就算破局,月君不會請我們到這裏。”
棋盤上,和圓融的氣韻流轉,生生不息。
“花會謝,樹會枯,人會死。如果永恒的存在要用生與死的替來維系,那麽一個世界無論如何完,也注定有從生到死,必然消散的使命。”安菲注視的棋盤,神岑寂,如萬古的雕塑。
人朝生暮死,代代回,與之相對,世界的存在宛如永恒。
可是海水會枯竭,高山也會磨滅,一個宏大的世界也有它的終末,再然後,或許會有新的世界再度自混沌中誕生。它的生死回,襯托出的是更高層次的永恒,人的目不能及的地方。
那麽,這時的“永恒”,就是真的永恒了嗎?你又怎知它不是另一個回的一部分?
所以,永恒本就是一種幻覺。
花、樹、人、整個世界,現世中的事想要“永恒”這個詞語,也像人要為“神”一樣,終其一生無法抵達。
“人會死,新的人會誕生,但是死去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安菲看著郁飛塵,冰湖般的綠瞳平靜得讓人心驚,“也許新的世界會到來,但是舊的世界,死了就是死了。所有人都不在了。”
“月君知道,這個世界已經缺了什麽。”安菲出一個嘆息般的微笑,“他也知道,永晝和永夜重新融為一,似乎是不可能實現的舉。”
一旦失敗,那時候發生的滔天劇變,恐怕會讓整個世界比自然死亡毀滅得更快。
“但他還是邀請了我們,我們也來了。”郁飛塵淡淡道,“如果月君真的發自心認同生死是注定,回是完,他就不會想托付子民,也不會想幫我們。他只需要帶著自己的子民等世界毀滅那一天。”
安菲托腮,輕撥著棋子,他和自己的所有學會了一點點怪氣的語調。
安菲:“月君閣下甚至認真給我們展示了他的理想世界,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很壞。”郁飛塵,“你別學。”
守門人的小本本上說這人有很多陷阱,確實是客觀的描述。
棋局不是在落子的那一刻才開始的,踏月君領土的那一刻,迷局已經悄然開啓。
“但下棋還是很有趣的……”安菲慢慢道,“我想小郁對永晝未來的結構一定有更好的規劃了。”
郁飛塵:“?”
“別想。”他說,“來玩別的。”
安菲就看著郁飛塵把這個世界的太無地拿走了。
好好。
接下來是要進玩的環節了對吧。
作者有話說:
玩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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