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全然不知妻子對他近乎刻薄的憐憫,他回熹園后,還有一大堆事等著。
賞蘭宴上,涇川侯世子夫婦的閃亮登場,竟引起了不小的談論。
京中人都說,那病鶴公子如何溫雅俊,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度簡直不似凡人,而世子夫人更是明麗,如芙蓉帶含。
二人站在一,琴瑟和鳴,伉儷深,彼此眼波脈脈,就像那白鶴偎在蓮池之畔隨風曬翅……
泠瑯聽說了這些形容,不免一陣惡寒。
這惡寒發于心,形于,便了一個翻又止的白眼。
江琮瞥見,斟茶的手臂微微停頓:“夫人可是雙眼不適?”
泠瑯回應道:“曬翅常疑白雪銷,我只是被夫君賽雪的風采閃到眼睛罷了。”
江琮微笑道:“夫人若芙蕖,艷似芙蓉,也我不敢直視。”
泠瑯指了指案上疊得整整齊齊的書信:“這些是請帖?”
“正是。”
“你都看過了?”
“差不多。”
“都是仰慕夫君風采,想要一睹芳容的罷。”
“上面自然也不了夫人的份。”
“難道每一場都要去?”
“自然不需要,”江琮耐心道,“這里面,除了太殿下的詩會、戶部尚書的壽宴非去不可,其他隨心意便可。”
他頓了頓,又狀若無事道:“若是夫人想去見見什麼年輕力壯的郎君,這里面倒也有合適的帖子。”
泠瑯笑了,這人居然還記得那日在搖澗的怪氣,真是小氣。
作出十分興趣的樣子:“還請夫君推介一二。”
江琮淡笑著手,雙指夾著一封出:“刑部尚書的大公子,年二十一,姓陳,玉蟾山的時候也在。”
泠瑯思索:“穿青,長得特別白那個?”
“正是。”
“男兒就要白玉無瑕,甚好,就他吧。”
江琮又取出一張:“騰洎侯次子,年十九,也是個相貌堂堂的。”
“年輕便是本錢,甚好,把他也加上。”
“禮部侍郎杜安,年二十五,高五尺半,還未娶妻。”
“這般高大?正合我心意,也留下。”
江琮頷首,繼而手一抬,袖翻。薄薄幾頁紙張隨風飄飛而出,跌側水塘,隨著水波漂浮。
泠瑯看著那逐漸暈開的墨痕,大驚小怪道:“好好一池水便這麼污了,煞風景。”
江琮笑了聲:“夫人若憐惜池水,便看上幾個郎君。”
泠瑯回過頭,也撐著下笑:“你這些年也未曾參加過什麼聚會,是怎麼把這些如數家珍般道出的?連誰長幾尺、誰又是個單漢都記得一清二楚。”
“每天晚上溜出去,就趴在人家屋頂上窺記錄這些辛?未免太下作,哈哈——”
雖然心里知道,要探聽這些其實相當不易,掌握信息對于一個龐大的組織而言又有極大的重要,但上仍要逗弄揶揄他。
江琮不以為忤,他撥弄著杯盞中沉浮的茶梗:“夫人莫急,過兩日你也同我一起,去行這夜窺屋頂的下作事。”
泠瑯立馬收起笑容:“當真?何時?”
江琮不不道:“當然是你我屢次邂逅的老地方。”
泠瑯當即了然。
白鷺樓。
其實就算他不說,也會給出這個建議。原因很簡單,周廚子已死,世上再沒有人能知道春秋談如何制作。
但他逃出來這麼久,就連曾經暫時躲避的涇川侯府都留了個空壇子,說不定也曾釀造出那麼兩壇三壇的,并未飲盡,或是贈與他人呢?
他在涇川侯府待過一陣子的事,泠瑯說出來后,又狠狠嘲笑了一番江琮。對此,青云會分舵主只有默然,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待過,甚至留下了痕跡,但他自忖侯府不風,竟然毫無察覺。
雖然這也不怪他,那時候才多大。
周廚子在廚房眾人面前或許孤僻古怪,但他作為鑄劍之人,立于江湖之中的時候,未必如此。
白鷺樓不知道春秋談是什麼,但若向他打聽鑄谷當初最出的兩個弟子其一,它一定有許多東西可以提供。
泠瑯瞥了江琮一眼,對方也抬眼看。
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點慨,誰曉得當初一見面就你追我砍的二人,竟然會攜手重回舊地呢?
對于這個,白鷺樓的蒼耳子更是慨萬千。
當他看見兩個黑覆面的人依次進,一個背著刀,一個負著劍,刀他很眼,劍也見過許多次。
而這兩人在某種程度上,都被他坑過一把。
書生模樣的線人立即竄到了椅上,再沒有搖頭晃腦的興致,連說話都變得磕。
“你們,你們這是?”
第36章 七日約
泠瑯先是冷笑一聲。
邁開, 一步步近蹲在椅上的蒼耳子。對方隨著的靠近,眼神愈發慌了起來,靠著椅背, 卻毫不敢彈。
“還在這兒品茗呢?”泠瑯在他面前站定, 往桌案上瞥了眼。
蒼耳子戰戰兢兢道:“在下為二位奉上兩盞?”
話音未落,怦然一聲響,是泠瑯已經把云水刀連刀帶鞘地拍在案上, 杯中茶水都被震得濺出些許。
蒼耳子的軀也震了些許,他徹底噤聲不敢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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