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淡笑著起離開。
泠瑯在他后嚷嚷:“你都對我藏著掖著,還指我和盤托出?真是王八想吃天鵝,想得倒!”
對方聽到王八二字,腳步似乎凝滯了一瞬,接著轉眼間消失在門外。
泠瑯才不管他,領著幾個婢滋滋吃了晚食,又跑到山巔的涼亭賞月。回來路上途經大象臺,上面正好有人在比劍舞。
只聽說斗劍和比舞,還沒見識過比拼劍舞。臺上眾劍者比得熱火朝天,泠瑯在臺下大飽眼福,看了大半宿,才依依不舍地回門。
回門,又見著自家王八夫君,泠瑯見到他就來氣,晚些洗漱后躺在同一張榻上,也是默默無話。
江琮先開了口:“夫人回來得晚。”
泠瑯坦然道:“我在大象臺看人舞劍。”
“好看嗎?”
“好看,那形,那姿態,那氣度……呵呵,劍原本就是靈氣十足,逸致翩翩之,有人能用得風流瀟灑,有人就像比劃燒火,毫無。”
“……”
“唉!可惜啊,要是自家郎君能耍得那麼好看,做妻子的還會在外面徹夜不歸嗎?不若先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夫人要我反省?”
“或許是吧,但現在我要睡覺了。”
一夜酣眠。
翌日,巳時,大象臺。
泠瑯在臺下看得百無聊賴。
陳長老此前的建議不錯,這第一良莠不齊,的確沒什麼觀瞻的必要。好些人連□□拳螃蟹都使出來了,同小兒打架也沒什麼區別,毫無看頭。
雖也有高手,但簽決定了高手的對手不一定是高手,沒有勢均力敵,也是索然無味。
終于,在茶喝了三,糕點換過一盤后,泠瑯聽見了那個等待已久的名字。
“下一位,蘇沉鶴,對楊國斌——”
第52章 雨中鶴
泠瑯往里扔了塊蕓豆糕。
芬芳甜糯, 舌尖一抿,便乎乎地化開來,是滿溢于齒的清甜。
江琮十分心地提醒:“夫人, 你的友人要上場了。”
泠瑯眺遠高臺:“看著呢。”
盛夏時節, 山上本該時常下雨,來明凈峰這幾日卻多有晴朗,直至今天才有了些云墨。
此時雖已近午時, 但全無亮堂意味,天邊氳著些許沉云絮,更有大團深沉甸甸地墜著。風一陣陣,吹得愈發寒涼, 似乎帶上了雨。
天氣不佳,臺上初比拼也無甚看頭,看臺席上已經陸陸續續走了許多人, 一下子空曠了許多。
四周清凈, 天地晦暗, 在連綿烏灰之盡頭, 緩緩走來一人。
黑, 烏發,執劍。
他走得十分散漫,劍也提得隨意,頗有些一搖三晃的意思。馬尾松散, 有幾縷垂到眉邊, 拂過濃黑長眉和惺忪半闔的眼。
是個年。
在長老的多聲催促中,他終于慢悠悠于場中站定, 抱拳向對手行了一禮。再直起來時, 仍是那副將醒未醒的慵懶模樣。
這可不像是準備好大干戈的模樣。
臺下為數不多的看客這麼覺得, 臺上的對手楊郭斌也這麼覺得。
楊郭斌是個使雙劍的,他當即將兩把劍于空中一撞,就著脆響,沉聲道:“得罪了!”
言畢,足下一點,便俯沖而上。
倒是個練家子,下盤穩,速度也算快,遠遠強過先前的烏拳螃蟹步。
雙劍是十分需要肢靈活度的武,這位楊兄生得矮而壯,但纖巧劍刃握在他手中,卻毫不見笨拙凝滯。
一刺,一截,右手劍刺出的同時,左手劍也把另一邊的空門堵死。
作戰經驗也不缺,已經是難得的好手。
泠瑯用手撐著下,在心中默默評判。冷不丁,一道溫潤和的聲嗓響起。
是江琮在問:“夫人覺得誰會贏?”
泠瑯毫不猶豫:“蘇沉鶴。”
沒有任何思索,作出了這個答復,仿佛是在回答天將下雨一般篤定自然。
江琮看著臺上那個玄墨衫的年。
年沒有作,那把劍吊兒郎當地被他提在手中,雙眼似乎因為困倦而淡淡地耷著,他看著從另一邊疾沖而來的對手,甚至好像打了個呵欠。
江琮說:“他一直都這樣?”
泠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一直都這樣。”
當一聲脆響。
是劍刃相激,金屬與金屬撞而出的嗡鳴。
蘇沉鶴的劍終于出鞘,薄而纖長,最單薄甚至如蟬翼一般,劍持續震著,因為方才那千鈞一發的一記格擋。
劍似新月,在愈發晦暗的天下,仿佛是唯一的亮。
楊郭斌低喝一聲,急急后撤,停在了五步之外。
雙方對峙起來,一個靜默散漫、不可捉,一個氣吁吁、如臨大敵。
臺下有懂行的,已經忍不住了一聲好。
“好小子!這劍夠快。”
“半個時辰了,總算見著個看得過眼的。”
“別愣著了,快上啊!”
此起彼伏的幾聲嚷中,江琮喝了口淡茶,道:“看起來五招之便能結束。”
泠瑯也跟著喝了一口,說:“不。”
江琮抬眼看。
泠瑯說:“只要三招。”
事實上,蘇沉鶴只用了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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