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生已經恭候多時，假模假式地念了些不知所云的經文后便自行開，蘑菇湯喝得嘖嘖有聲。

泠瑯撐著下，卻無心吃食，目穿過門，落在灶房那個瘦小背影上，陷沉思。

看著阿落，江琮卻在看，他抬起手，不聲地拂去發間一點草葉。

泠瑯回過頭，卻不知道說什麼，同那雙沉靜幽潤的眼眸對視半晌，最后嘆了口氣。

江琮輕聲：“何事煩惱？”

泠瑯上他沒收回的手背：“事事煩惱。”

江琮輕著頰邊碎發，低低道：“那……”

寂生說：“煩惱來自于貪嗔癡慢疑，這六種本煩惱，會造二十種隨煩惱，它們分別是……”

泠瑯閉上眼，略作忍耐后，一拍桌面，筷箸應聲彈起，右臂一揚，那筷子在指間翻花，下一瞬，便朝著寂生激而去。

寂生了聲好，青袖一拂，將那筷子團團包裹，手腕翻轉催力，再抬起來時，筷頭已經調轉方向，將攻勢盡數返還。

泠瑯輕笑一聲，執起另一支木筷，反手一格，木料相撞竟發出金屬般的嗡鳴聲響，寂生的回擊被斜斜擊飛，徑直往旁邊的江琮上去了。

江琮淡淡抬手，指尖流水般拂過空中，那筷尖如遭無形阻隔，洶洶來勢變作遲緩。他指尖一彈，筷如一道殘影，再次撲向寂生面門。

寂生抱怨起來：“你們圍攻我一個，這算什麼！”

他舉掌相激，掌心匯聚雄渾力，打算正面迎上這閃電般的一擊。

相的一瞬，脆弱木質不堪重負，竟在空中裂出脆響，分作幾段尖利木條，四散彈開。

寂生正要微笑，眼睛一瞥，那笑意立即變作驚慌——

只見阿落不知何時出現在門邊，扶著門框，正疑茫然地過來，而某條尖銳碎片，正直直向雙眼！

泠瑯和江琮背對著門，還沒來得及回頭，而寂生離門最遠，要上去制止更是艱難。

木筷碎片近在咫尺，孩已經察覺到危險，那雙大而怯的眼猛然睜大。尖端下一刻，便要刺其間——

寂生起的作生生停滯下來。

他看見，孩偏了偏頭，碎片斜掠過臉側，連發都未及。

碎片跌落，地，發出一聲輕響，在炊煙四起的時刻不算突兀。

但方才的那一幕，絕不能算作平常。

第105章 最極

泠瑯沒有錯過這一驚險時分, 和另外二人一樣，驚訝而沉默地看著門邊的孩。

阿落仿佛不太明白發生了何事，不安地抿著, 手指扣在門框, 指尖因為用力而泛出白。

泠瑯起走了過去，靠近對方，緩聲道：“阿落沒事吧？剛剛很危險……”

阿落輕輕搖頭：“我是想告訴你們, 鍋里還有湯。”

泠瑯想拍一拍，手抬起卻又止住，孩瘦弱窄小的肩膀在發抖，好像在努力控制不逃離這里。

那雙眼睛中的無措僵, 是演不出來的真切。

泠瑯只能說：“好的，謝謝你，我知道了。”

阿落如釋重負地離開了。

泠瑯在走后彎下腰, 拾起地上事, 木條躺在手心, 尖而薄, 末端銳利到可以輕易劃出痕。

看了片刻, 手腕一甩，木條激而出，錚然一聲沒對面墻的窗框中。

一只正飛舞著的小蠅蟲，瞬間被釘死在上面。

寂生看了一眼：“又造殺業, 罪過罪過。”

泠瑯坐回原：“我頭一天見時, 天上下著大雨，推了我一把之后逃走, 很是靈活迅疾, 我盡力去追, 還是跟丟了。”

沉：“當時我只想，山中人悉地形，跑得快也是理所應該……現在一想……”

江琮接過這句話：“但從剛剛的反應來看，并不覺得暴了什麼，或者說，本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泠瑯喃喃：“一個屠戶，即使二十年不再殺過一頭牛，但當他再次拿起刀的時候，也會知道該怎麼剔除骨頭。”

江琮低聲：“這才第一天，先觀察著看吧。”

泠瑯頷首，端著碗慢慢喝起來。

寂生卻已經吃喝過一了，他提出個人建議：“我認為一把火燒了會更方便……”

泠瑯眼睛都不抬：“十天過去若無進度，再燒不遲。”

寂生長嘆：“從前我獨來獨往，做事僅憑心愿，想殺人絕不多留他半刻鐘，如今好生憋屈。”

“噢？直屬于青云會頭頭的殺手就是不一般。”

“呵呵，施主想套我的話？”

泠瑯幽幽道：“不瞞你說，從前我也這般，想問的人絕不多盤問他半刻鐘，數三下不開口便斷一指，如今好生憋屈。”

寂生溫雅一笑：“十天過去若無消息，再斷不遲。”

在澤布村的一頓飯在你我中結束，飯畢，寂生被命令去洗碗，而泠瑯找到院子中的阿落，問今晚如何安排。

阿落垂著頭：“康惹跟我說了，你們自己安排就可以，不用管我的意思。”

泠瑯心頭堵堵的，見不得任何一個年輕的姑娘臉上總這般怯懦，這種怯懦讓有些難。

就像一個幸運的人，對于不幸者會抱有不自覺的愧怍，的難并不需要太多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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