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郭麗聽到泠的回答,先是震驚,又看了眼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陳濯清,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恍然大悟。
轉而出滿意的笑,“那恭喜你們。”
泠:“謝謝老師。”
後來郭麗接到兒子的電話,說自己現在就過來接。
“醫院門口不好停車,我出去等我兒子。”
泠和陳濯清作默契地跟著一起站起來。
泠說:“正好我們也要回去了,陪你一起等會吧。”
郭麗:“好。”
兩人陪著郭麗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後來泠的手機響了,說自己去接一下電話。
郭麗看著在不遠打電話的泠,又轉頭向陳濯清,剛才聽到他們已經在一起的消息,由衷到高興。
問陳濯清:“你是後來去國外找了嗎?”
郭麗記得陳濯清這個人,不單是因為他之前是理科班的尖子生。
印象最深刻的是某一年的教師節,應該是他們那一屆高考完的九月份,陳濯清突然到家裏來拜訪。
那天剛好是周六,在家休息,陳濯清拿著花束和果籃上門。
郭麗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不是敲錯門了,教他的塗老師在小區的另一棟樓。
陳濯清說自己剛才已經去過塗老師那裏,這次是特意來找的。
“老師,我想問一下,您知道泠去了國外的哪所學校嗎?”
郭麗不知道他怎麽問起泠的事來了,回他:“這我倒是不太清楚。”
沒聽泠提起過自己要報考國外的哪所學校。
因為之前以為泠會報國的北深大學。
那時候臨近高考,他們班級的教室後面弄了個心願牆,讓學生把自己想要報考的學校寫上去,以此激勵自己。
有次晚上值班去看了下那面心願牆,各個城市的大學名字都有出現,但出現頻率最高是南清大學和北深大學。
泠的字寫得很好看,每次看的作文都很賞心悅目,所以郭麗一下子就認出來哪張便利是寫的。
所以後來高考填報完志願,邊的老師來問自己班的這個文科狀元報了南清大學還是北深大學時,回了句:“都沒報,去國外咯。”
郭麗突然想起,當時說這句話時,陳濯清也在現場。
當時他們還問他這個理科狀元報了哪所學校。
陳濯清的答案是:“北深大學。”
跟泠寫在心願牆上的名字一樣。
眼前的男生聽到的話後,臉上明顯出失的表,郭麗看在眼裏,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些什麽。
努力回想了下,盡最大努力提供了自己知道的信息,“但之前好像說過去英國,不過我也不確定是不是。”
可能英國在泠的選擇裏面,但不是唯一。
也可能真的去了英國,可英國畢竟是一個國家,有這麽多學校,要找到一個人哪是件容易的事。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陳濯清說完這句話後就走了。
所以現在郭麗看到兩人在一起了,猜測當時是不是陳濯清出國找人去了。
陳濯清還沒來得及給出回答,郭麗的兒子就到了,把人接上車。
泠也剛好打完電話,站在車門外跟郭麗禮貌道別:“郭老師,有空我再去看您。”
郭麗:“好好好,你跟陳濯清一起來啊。”
車子開走,郭麗看了眼站在醫院門口的那對俊男,坐直後,又看向自己旁邊在開車的兒子,有而發:“你說你,什麽時候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
“媽,你怎麽又來了。”
“我這不是看到自己的學生都修正果了,有點羨慕。”
—
連著好幾天,泠都跟陳濯清去醫院看陳老太太,陪聊天解悶。
即使還是會認錯人,有時候對著泠喊“阿秀”,過了一會又喊“瑩瑩”。
記憶也會出現混,跟說過的話轉頭就忘了,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吃飯,吃了又說沒吃。
泠覺得老太太的記憶好像一天比一天差,也是。
有天去泠探的時候還看到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急急忙忙地沖進病房裏,說是什麽“室”。
好在最後搶救了回來。
“陳濯清,我覺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這天晚上,兩人一起從醫院離開後,泠忍不住把自己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前面的路燈變紅,陳濯清停下車,想起那天自己去心髒中心找醫生時對他說的話。
“你之前已經做過搭橋手,可最近管堵塞越來越嚴重,本來是考慮做二次搭橋的,但上周又突發心梗,雖然及時救了回來,但是……”
“老人家年紀畢竟大了,機能衰退,免疫力低,還有加上高、糖尿病等各種基礎病,很難再做二次搭橋。”
“我們現在也在想著治療方案,不過陳先生,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陳濯清。”
“嗯?”
坐在副駕駛的泠喚回他的失神,指了下前面,提醒他:“綠燈了。”
“抱歉。”
陳濯清剛啓車子,放在扶手盒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陳濯清在開車不太方便:“你幫我接一下。”
泠看了下來電顯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
“是醫院打來的。”
馬上接通,下一秒臉突變,看向陳濯清,重複著剛才護士說的話:“醫生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
幾天後,陳的葬禮。
泠看到了一群陌生的人,年紀三四十左右,男的的齊齊圍在律師旁邊,口裏念著什麽“房子”。
站在他們腳下的孩子懵懂地看著周圍,許是氣氛有點嚴肅,竟然哭了起來。
一時間,吵鬧聲和哭鬧聲圍繞著整個靈堂。
泠正要上前去制止,被一旁的高助理攔住。
高助理搖了搖頭,解釋說那些都是陳的兒子兒還有兒媳婦,為了老城區的那套舊房子來的。
陳去世後,按照法律,名下的財産理應有人繼承。
泠出迷的表:“兒子?可陳濯清的爸爸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高助理見不知的樣子,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如實告知:“陳總跟陳老太太并無緣關系。”
泠驚訝。
從高助理的口中,才得知陳老太太與陳濯清的親同姓,兩人以前是是鄰居,後來還變了好朋友。
陳老太太早年喪偶,膝下有一兒一,高中沒讀完就出去打工了。
後來也不常回家,一年見不到幾次面,一點都沒有盡到贍養的義務。
陳濯清的家人去世後,陳老太太見他跟自己一樣孤家寡人的,起了憐憫之心,便擔起了照顧他的責任。
平日裏有什麽好吃的會分給他,給他做飯,關心他的學習,就連家長會也是幫忙去參加的。
是把陳濯清當了自己的孫子在養,陳濯清也喊“”。
後來陳濯清畢業,兩人的角就調換過來,陳濯清擔起了照顧老人家的責任。
但好景不長,陳老太太生病,況也不樂觀,只能住院治療。
住院期間,陳濯清給請了護工,自己也經常去探,手那些治療費用也都是陳濯清自己出的錢。
陳濯清也把老太太生病的事告訴了的兒,不過他們人一直沒出現。
但老人家一去世,兩兄妹就急忙趕回來分財産。
那天陳老太太口中喊著的“阿遠”是大兒子陳遠,阿秀是兒媳婦,瑩瑩是的兒。
老太太心裏掛念的人,到臨死前都沒能見上一面。
泠看著此刻的畫面,只覺得人心涼薄。
過了會,陳濯清穿著一黑從的視線裏出現,他這幾日忙著陳老太太的葬禮,神略顯疲倦。
他像是完全看不到正在爭吵的陳遠他們幾個人,徑直越過。
泠看著他平日拔的姿彎下腰,緩緩跪在團上。
他垂下腦袋,眉眼被額前的碎發遮住,臉上的緒無法辨認。
只一人跪在那裏,背影落寞。
盛西宇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在泠後的,平日裏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難得變正經了些,眼神裏的緒複雜,語氣嘆息:
“他啊,早就沒有家人了。”
泠聽到這句話時,心一窒。
想張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來。
發現,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了解過陳濯清這個人,更不知道他以前經歷了些什麽。
他的父母這麽早就去世了,那家裏的其他親戚呢?
他到底是怎麽一個人活到現在的?
又是怎麽一步一步爬到盛氏副總裁這個位置的。
—
葬禮的儀式很簡單。
陳生前朋友不多,沒多久後,人群散去。
陳家的那幾個人一直圍著律師轉,頭也不回地走了。
泠向靈堂的那張黑白照片,老太太一臉慈祥地笑著,面容和藹。
又想起這幾天跟相的點滴,忍不住眼眶泛淚。
疾病纏,老無所依。
麻繩專挑細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陳,您一路走好。
盛西宇離開前,了眼還待在原地的陳濯清,對泠說:“這幾天放你假,你陪陪他。”
等他人走後,泠在心裏犯愁,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來安陳濯清。
如果換作是自己,難過的時候會想著一個人靜一靜,不希別人來打擾自己。
但不知道陳濯清是怎麽想的,索直接就問了出來。
“陳濯清,你需要我陪著嗎,還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還是低著頭,沒說話。
泠見他不回答,覺得他的沉默就是答案,想站起來離開,垂在腰間的手卻被人輕輕勾住。
“你陪著我。”
他一天都沒開過聲的嗓音有點啞,“可以嗎。”
要不是周圍太安靜,他的聲音輕得近乎聽不見。
“好。”
泠蹲下子,盯著剛才那只剛才抓住的手,反手握住,給予他力量。
心裏的話口而出:“陳濯清。”
“以後,你還有我。”
陳濯清聽到的話,恍神了幾秒。
猛地擡起頭來,眼睛盯著看,試圖想從的眼裏看到些什麽。
然而泠下一句說的是:“還有我的媽媽,爺爺他們,以後都是你的親人。”
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澄淨,目和。
只是心疼地看著他。
并無意。
剛才盛西宇過來問他:“好像并不知道你家裏的那些事,你沒跟說過?”
陳濯清:“沒有。”
盛西宇:“賣慘這麽好的機會,你都不用?”
陳濯清:“我不希是因為可憐我才跟我結的婚。”
所以一開始,在兩人結婚之前,他沒有打算帶來見陳老太太。
他知道,這人最容易心。
盛西宇不解:“有區別嗎。”
現在看來,好像確實沒有什麽區別。
他低頭看著兩人握的手,的手指很幹淨,白皙、纖長。
他小心翼翼地慢慢收,想要抓住些什麽。
最後只是低低地應了聲。
“嗯。”
他想說——
泠,不是的。
我不是以後還有你。
是只有你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在戶口本上跟他有關系的人,只有你了。
你是我唯一的人。
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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