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困境 要不然留在最好的時候。

陳睦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種人。

所以說的是楊糕年輕的軀、不羈的靈魂, 但又深知年輕就是不，不羈就是不穩妥。

最好能在談說時鮮，持門面時, 追求理想時不羈, 前進道路上穩妥。

想找的這不是個人，是神仙。

此時此刻看著楊糕的眼淚，陳睦也會心痛也會愧疚, 但已沒有了去擁抱他的力氣。

“我是真的還需要考慮考慮, 字面意思, 不是說……必須得分手。”陳睦看著他，“我……我其實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的，我的意思是，在來到大環線, 遇到你之前, 我的狀態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說過你傷時狀態很不好, 會尖，會發火。”楊糕拉過的手，“可後來不是好多了嗎？”

“……也有其他問題。就這麽跟你說吧，在發現我消失了的時候, 我的所有朋友都以為我是去自殺了。”

“啊？”

“對。當然我沒這個打算，但是, 可能確實有點半死不活那樣兒。”跟楊糕承認這些讓陳睦有些恥, 但還是說下去了，“遇見你, 對于我來說是很好的事。我發現我還能救人，我還能跟人開玩笑，我還能把人氣到說不出來話, 還能被崇拜被喜歡……”

“徐來哥不是一直都喜歡你嗎？”

“他對我只是喜歡，沒有崇拜。”

口而出時陳睦才反應過來，要的居然是這個。

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後繼續道：“總之，你讓我好了很多，所以你看到的我好像還是很堅強，但實際上并不是這樣。”

楊糕握住的手了，腦袋也往前湊了湊：“不是我讓你好了很多，是因為你我，所以才有了力量。”

“那倒也不是，是因為我裝。我習慣地在崇拜者面前裝X，所以在你面前我卸不下來勁兒。”

*

多麽離譜的理由，但既然是陳睦的話，倒也可以理解。

楊糕的腦袋又退回了正常距離：“那你對我到底……”

所以有時候跟楊糕說話就是有這種無力，你在跟他剖析你的過往，你的掙紮，你的行為邏輯，可他只在乎“你到底不我”。

“我對你是真心真心的。不然讓我天打雷……”

“哎！”楊糕一把把的捂上了，那一瞬間他是真怕陳睦被雷劈死。

一般男的真的沒有這樣的，就是說哪怕就是個虛假意的渣，楊糕也生怕有什麽事。

想到這個，陳睦立馬又為自己剛才的不耐煩而愧起來。

移開楊糕的手，將自己的側臉上去：“我是真心的。我知道你眼裏的我很耀眼，所以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然後就可以持續地發發熱，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在這個基礎上你還很可，很溫，我沒法不你的……”

楊糕的眼神因這些話而愈發和，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但是？”

“但是我其實撐不了太久。尤其是重新回到之前的環境、試圖找新道路的過程中，那段時間我不可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陳睦說，“我還是希給你留個好印象，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裏我盡可能還是這樣樂觀的、堅強的，好像無所不能一樣。然後分開以後我還有我的事，你也有你的事，我還會崩潰、破防、探索，當然你也有你的路要走。”

“那我大不了等等你呢？大學到底能有多忙，我只要沒課都去看你不行嗎？”他著急道，“你是比我大，但論照顧人我遠比你在行，我能照顧好你的。你崩潰破防也沒關系，我永遠不會覺得你不好……”

“那你跟徐來還有什麽兩樣？”

*

陳睦原本是很抗拒去把這些話題往深了聊的，就是覺得沒法和楊糕保持長期關系，至于為什麽沒法保持，懶得細想更懶得聊。

但是被到這個份上之後，想不到竟越聊越明白。

“我不接。任何人，如果讓我覺得我在他眼裏的倒影是凄慘的、落魄的，那我就絕對不會再他了。”

楊糕被這話驚住，然後半晌才覺出味兒來：“所以崇拜你是被你上的必要不充分條件。”

陳睦也是頓了幾秒才知道自己聽見了什麽：“你不是說你數學不好嗎？”

“可這是最簡單的題啊。”

“……行。”陳睦清了清嗓子，重新找狀態，“總之我沒有對你不認真，是我覺得如果我們長期在一起，對我，對你，對這段都是消耗。我更怕熬到最後，時間力花了，卻還是兩敗俱傷收場，所以……我會考慮要不然留在最好的時候。”

楊糕還是一臉倔勁兒：“這未必是最好的時候。”

“這大概率是。”

“可如果接下來你真的會那麽辛苦，那難道不是更應該要有人陪在你邊嗎？”楊糕又繞回去了，“我不理解，人和人一起生活不本來就是為了互幫互助，如果我只看過你好的樣子，你又怎麽確定我是不是你所有的樣子？”

“我不需要確定這個。”回答這個問題陳睦連腦子都不用，“而且我面對的困難你也幫不了，也幫不了，它就是一個需要我自己走出去的困境，誰來都白搭。”

*

那之後他們又短暫地說了幾遍車轱轆話，陳睦本來吃飽了就困，又被楊糕這麽翻來覆去地掰扯，沒一會兒就睜不開眼了。

楊糕倒確實會心疼人，看這樣子也只是嘆了口氣：“算了，覺你現在也沒心思聊，你先睡會兒吧，醒了再說。”

得，就沖他這句“醒了再說”，陳睦都想立馬陷永眠。

本沒打算今天就把話說得這麽開，畢竟按楊糕的計劃，後面兩天行程他還打算跟著，而陳睦是真心希和他在一起的回憶能盡可能好。

但他們的事兒被楊糕媽媽發現，讓的節奏發生了錯，現在就是很後悔——被發現就算了，楊糕沒聽懂為什麽要提醒呢？提醒也就算了，誰能想到楊糕的第一反應是要去攤牌呢？

事實就是陳睦在旅程中趁著狀態好談了個，現在覺得心理的負擔和生活的重擔都要重新過來，那這段自然也就無疾而終。

如果楊糕非要問“既然如此一開始為什麽不深思慮，為什麽直到現在才考慮這些”，那陳睦只能說很抱歉，就是就了，當時沒想這麽多。

就這麽在一些理直氣壯的抱歉中沉夢鄉。

再醒過來是因為聞到一孜然羊味，恍惚間還以為這就晚上了。

“小羊？”了一聲，不見回音。

于是起了床，穿上外套子，一看時間才3點。

跑出門去，一眼就看到楊糕坐在旺盛的炭火旁，慢悠悠轉著手上的鐵架，鐵架上串著的赫然是一整頭羊。

*

見出來，楊糕擡頭看了一眼。

看得出他心不佳，本來不太想說話的，但到底還是溫和地說了句：“睡醒啦？”

“嗯……聞到味兒了。”陳睦說著也搬了個小板凳在他旁坐下，“這麽早就開始烤？”

“對啊，要烤至三小時。”楊糕說著還撥弄撥弄炭火，讓火燒得再旺點。

炭盆裏發出噼啪聲，羊的外表面已經開始流油，油脂滴在炭火裏，刺啦一聲脆響。

畢竟睡前聊了那種話題，剛睡醒坐在一起還是有些尷尬，陳睦不自覺地做了個烤火的作。

楊糕到底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冷啊？”

陳睦就回手：“沒有，就是看到火了就這麽比劃一下。”

楊糕還是那樣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倏忽又起了來：“你坐這兒幫我烤一會兒。”

“啊？我不會啊。”

“這有什麽不會的，手給我。”楊糕說著用的手握住鐵架的把手，一圈圈緩緩轉，“就保持這個速度轉就好了。”

“哦好。那你要幹嘛去？”

楊糕就著這個姿勢飛快地在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說著“我去拿點東西”，一溜煙跑進了屋。

陳睦嚇得腦袋轉了360°，就為了查看四周有沒有人。

*

陳睦以為他是去拿點燒烤料什麽的，但沒想到的是他帶著相機出來了。

忍不住要笑：“你家你也拍啊？”

“我家就是祁連草原上最的牧場了。”

陳睦才知道原來這塊草原祁連草原：“再你也是天天看，還沒看膩呢？”

楊糕已經對著拍了一張：“你又不是每天都在我家。而且你應該也沒跟烤全羊合過影。”

這過于溫馨的氛圍反而讓陳睦有些忐忑，角的笑意也忍不住收斂：“你不生我氣嗎？”

“不是完全不生氣，只是……你不是嫌我小嗎？”楊糕一邊看自己相機裏的影像，一邊應，“所以我會想盡快變得一點，然後遲早有一天，用你能接的樣子再來到你邊。”

他說著又舉起相機來：“走了之後不準拉黑我啊。”

陳睦靜了一會兒，差不多就在按快門的同一時間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