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啞了。

大概是太過張導致的。

又過了一會，徐端宜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繼續啞聲與人說道：“他跟我一樣，當初……他也想娶我的。”

蕭元星沉默看著，對這番話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

大約這世上，所有的兄長都是一樣的。

即便徐端宜擺出證據，證明謝清崖有多喜歡，對有多好，他也不會對謝清崖有什麽好臉。

更何況如今還是生死大事。

他怎麽可能放任昭昭在這胡鬧下去？

蕭元星這一刻，心中已閃過好幾個念頭。

可就在他準備實施的時候，徐端宜卻像是已經看了他要做什麽，先與他說道：“表哥。”

蕭元星看著，淡淡嗯了一聲，心裏已經準備好手了。

可就在他準備朝人走過去的時候，耳邊便再次傳來昭昭的聲音：“昨日謝清崖也想過把我打暈，讓人把我送出玉田。”

一句話，讓蕭元星停下了腳步。

不知是沒想到昭昭會看出來他的打算，還是吃驚于的那番話，蕭元星一時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

“表哥知道，我當時是怎麽與他說的嗎？”徐端宜看著他問。

蕭元星依舊無言。

他沒必要猜，如今的結果，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但他還是低估了昭昭的執拗。

他從未想過，他一向乖巧聽話的表妹，骨子裏竟有著這樣的固執。

“我跟他說，他就算把我送走，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我都一定會回來。”

蕭元星登時變了臉，怒氣加，沖人吼道：“徐端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兄妹倆在說什麽，位于大門的謝清崖和令吉都聽不到，但這一聲怒斥，兩人卻聽得分明。

就連停棲在樹枝上的鳥兒，都被蕭元星這一聲喊得嚇破膽，哆嗦著振翅著飛走了。

謝清崖不知那邊是何況。

但也能看出蕭元星的沖天怒火。

他未去理會後令吉的詢問，再度往前走去。

卻再一次被徐端宜給眼神制止了。

徐端宜沒讓謝清崖過來。

謝清崖這會過來，只會火上澆油，讓事態變得更加嚴重。

不想謝清崖跟表哥起爭執，他們一個是自小尊敬的兄長，一個是了許多年的人。

“表哥。”

徐端宜再次看向蕭元星。

眼中和語氣都有愧疚：“我知道，我讓你難了，我也知道，我這個選擇，會讓你們都難過。”

蕭元星沉著臉，口還在不住起伏。

顯然是真的被剛才那番話，氣到了極致。

以至于此刻聽這樣說，只想冷斥：“你什麽都知道，可你還是選擇讓我們難過，他就這麽好，這麽重要，值得你為了他把我們全都拋下！”

徐端宜被這番話訓得，一時就連臉上也浮現了難以掩蓋的愧疚之。

眼圈較起先前也變得更紅了。

不敢為自己辯解，也實在辯解不出。

只是低著頭，哽咽道：“如果沒有這件事，我不會做這樣的選擇，我原本這一輩子，都沒打算讓他知曉，我喜歡他。可如果他這次真的要死了，我想陪他一起。”

“你什麽意思？”

蕭元星還于憤怒之中，一時未曾聽明白的話。

但他畢竟不是平常人。

他是下一任蕭家的當家人，便是現在，他都已經是蕭家的話事人了。

從小，他跟故去的文昭太子一樣，到的都是一樣的教育。

他豈會不知道朝中的風波，姑姑的擔憂？也因此，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昭昭的這番話，是什麽意思了。

生。

無法同存。

所以死是唯一能自主選擇，不會覺得愧對任何人的東西了。

怒氣忽如水般退散。

蕭元星看著徐端宜，一時神再次驟變，但他語氣訥訥，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幾次張口，卻都說不出話。

不知過去多久，他才往謝清崖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見謝清崖此刻也神凝重地著這邊，眉宇之間，是藏不住的擔憂，蕭元星沉默地看了他許久，方才收回視線，啞聲問徐端宜：“他知道嗎？”

徐端宜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但這次，卻遲疑了許久，才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我不知道。”

“我們從未聊過這些。”

話出口，徐端宜心中仍不放心，怕自己這番話給謝清崖帶來麻煩，再度看著蕭元星哀求道：“表哥……”

蕭元星豈會不知道，在哀求什麽？

他著沉默片刻。

最終還是撇開臉，同說道：“……今日之事，我不會跟姑姑說。”

徐端宜一聽這話，明顯松了口氣，臉上也重新展了笑：“多謝表哥！”

蕭元星對這聲道謝，卻無言以對。

倘若可以，就算被昭昭日後記恨，他也會不顧一切把人帶走。

但只怕他就算這樣做，也困不住。

除非他真把人鎖起來。

但他能鎖一日，還能一直鎖著不？

看昭昭的意思，謝清崖要是真的出事，也不會獨自茍活下去。

棘手的事，蕭元星不知到過多，但唯有這次，讓他實在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徐端宜知曉他還在擔心，反而主安起人：“表哥不必為我擔心。”

“玉田不比別，這裏預防控制得很好，我還讓碧溪把孫太醫也給請過來了，相信有他們在，我們都會沒事的。”

蕭元星目複雜地看著，并未因為的話而松氣。

“那你可想過以後？”他問徐端宜。

徐端宜被他這話問得，臉上笑意忽然微斂。

蕭元星知道，昭昭已經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麽了，他神複雜看著繼續說道：“你明知道姑姑對謝清崖有所忌憚，要是謝清崖真的有問題，到時候你又打算怎麽辦？”

他沒有說，你到時候要選擇誰，這樣的話。

他知道他要是這樣說的話，昭昭絕對會于更大的痛苦之中。

可他不說。

不代表徐端宜想不到。

在蕭元星那句話說完之後，就立刻變了臉。

蕭元星見臉上失去，不由又後悔起自己先前那一番詢問。

何必在這個時候讓昭昭傷心，本來就已經夠不容易了。

蕭元星嘆了口氣，未等人回，便主與人說道：“罷了，這只是最壞的結果。”

“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

“你這陣子先在這好好修養著，姑姑那邊，我會著人寫信去說，你先不必管了。”

“至于之後的事……”

他先是看了一眼，面前臉微白，垂眸不語的徐端宜，而後又朝不遠的謝清崖看去。

良久，他才接著說道：“就之後再說吧。”

蕭元星言盡于此。

既然沒法帶回昭昭，他也就沒打算繼續在這待下去了。

雖然這裏遠離城中心，但難保不會有旁人過來，他還得為蕭家和姑姑著想。

“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徐端宜聽到這話，暫時先收攏思緒。

雖然臉還有些不大好看，但這些況，也不是沒想過。

的確不知道該怎麽辦。

現在也想不了這麽多。

走一步，看一步，這是如今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跟蕭元星點了點頭。

在他要走的時候，又忽然出聲，喊住他：“表哥。”

蕭元星回頭看，等著繼續往下說。

徐端宜看著他說：“我沒法拋棄謝清崖，但我也不會對不起姨母……你不用擔心我會為謝清崖，與姨母反目。”

“我永遠不會這麽做的。”

蕭元星聽到這話，目卻變得更為複雜了，心裏也未曾變得輕松下來。

反而更為沉重了。

他當然信的話。

可正是因為相信，他才更加為到擔心。

左右為難。

永遠比左右逢源要來得難。

若沒法只選擇一個，那就會一直痛苦。

蕭元星什麽都說不出。

若論心裏話，他自然希昭昭能拋棄謝清崖，放下這段。

可不說昭昭不會同意。

就說這事，真的對嗎？

想著這些年，昭昭從來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唯一一次放縱自己，甚至都是向著死亡去的。

蕭元星如何忍心？

他擡手，最終也只是無奈又輕地，輕輕拍了拍的頭。

“……別想太多，事總有解決的法子。”他如今也說不了太多。

一來，他們不清楚謝清崖到底是什麽況。

或許只是他們多慮了。

二來，他這會也的確沒法與昭昭保證什麽。

姑姑對權力的掌控，是來源于先帝的背叛，和文昭的離世。

只有大權在握，才能徹底安心。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姑姑是怕了，怕再次被人當做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也怕蕭家再次出現從前的況。

這就是不肯放權的原因。

但姑姑不可能一直不放權……

陛下越來越大。

這個天下，姓得總歸是劉，不是蕭。

蕭元星自己，其實都還不知道該怎麽辦，自然更加沒辦法跟徐端宜說什麽。

因此他也只是說了這麽一句，便先收回手。

“走了，照顧好自己。”蕭元星這話說完，未等徐端宜開口，便先行轉。

但他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朝謝清崖走去。

徐端宜眼見這一幕，臉微變，心下也跟著一。下意識想跟過去，但最終還是止步于原，沒過去。

表哥不是蕭元福。

他有分寸。

謝清崖也看到蕭元星朝他走來了。

相比徐端宜的擔心，他反而十分坦然，甚至都已經做好被人揍一頓，不還手的準備了。

他也是有妹妹的人。

將心比心，他當然知道蕭元星對他的憤恨。

但他等待的拳頭，并未落下。

只有蕭元星特地低的一句話，傳他的耳中：“倘若有朝一日，你敢對不住昭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蕭元星這話說完，又狠狠剜了他一眼。

最終還是拂袖先離開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