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癥

*北方有佳人， 傾國又傾城

剛到北方的第一年，實際上白尋音是很不適應的。

北方和林瀾就像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裏不怎麽下雨，大多數時候都充斥著新鮮的冷空氣。仿佛每年的三分之二都是冬天， 即便在夏天最為酷熱的時分， 也比不上林瀾的一半熱。

白尋音也是來了北方之後， 才知道是需要穿羽絨服， 貂皮，狐貍這些服的。

一開始十分不適應，冬天依舊穿著大在外面招搖過市，但被刀子一樣的溫度教做人後就知道穿羽絨服了。

向來吳儂語的小姑娘一開始適應不了外面凜冽的冬天， 進宿舍門後卻幾乎熱的有蒸騰霧氣的暖氣， 男生生的大嗓門兒化音， 過于熱的人際關系……

但這些到後來都了白尋音十分熱，且無法割舍的東西了。

“音音！方旭又給你送包子了！”一大清早， 正綁著頭繩洗漱的白尋音裏咬著牙刷，就聽到門口‘砰’的一聲響，室友趙娜推開門， 沖到面前忍不住笑：“連續兩周了， 他這追人手段太老套了吧！”

趙娜是本地的姑娘，子爽朗風風火火的。

“唔。”白尋音裏含著水， 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哎呦，音音又不喜歡他的啦。”正在化妝的俞微眼前一亮，聲音嗲嗲的說著大實話：“早餐不還是落在了咱們的肚子裏，拿過來拿過來。”

自從計算機系的方旭開始追白尋音後， 這就了407宿舍早晨的必備節目了——方旭一個人承包了除了白尋音以外407宿舍所有員的早餐。

趙娜笑嘻嘻的拎著包子和粥走了過去， 放在桌子上。

而被倆靜吵醒的室友辛怡慕了眼睛， 打著哈欠爬了起來。

407宿舍有像趙娜這種早上起來去跑步鍛煉的，也有像俞微這種提前兩個小時坐在桌子前細致化妝的，自然也有辛怡慕這樣不到最後一刻不起來的懶蟲。

白尋音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俞微也正好化完了妝。

“人真就是未施脂也不掩天姿國的存在呀。”俞微看著白尋音一張清的幾乎要滴水的臉，羨慕嫉妒恨的嘖嘖慨，文縐縐的：“我們音音吃什麽長大的，能這麽漂亮？”

白尋音一愣，只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誇獎在上了大學以後幾乎每天都能聽到，也許是因為那個無聊的校花評選？總之聽了一年多，白尋音都聽習慣了。

戴上耳機坐在桌邊，啃著自己昨天在超市買的面包，耳機裏的高數題猶如催眠神……

大學裏的日子就是這麽平平淡淡，溫馨的猶如流淌過的河水寂靜無聲，又過的飛快。

大二上學期的時候，白尋音認識了一個同是林瀾的大一新生。

說起來有些可笑，那天正上高數公開課，旁邊就大大咧咧的坐下來一個姑娘。

‘狂野’的作引起了白尋音的注意力，稍微側頭就看到一個長相酷似洋娃娃的孩。

該孩穿著黑線短袖，極其，材火辣大腰細，下則是非常大膽的牛仔短，踩著十厘米高跟的纖細修長，白花花的。

白尋音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不覺得有些佩服——北方的秋天比林瀾的冬天還要冷，起碼是絕對不敢穿的服的。

孩一進來坐在白尋音邊，就吸引了班級裏至一大半人的注意力。

只是孩的注意力都在白尋音上，見到不理人，秀眉蹙了蹙就忍不住找存在：“你好。”

這個時間教授還沒進門，白尋音側頭對著孩笑了笑，投桃報李：“你好。”

“我是大一新生，特意來找你的。”容憨，看著白尋音還哼了哼：“就像看看校花長什麽樣子。”

白尋音：“……”

“本來我是很不服氣的，可是……”孩猶豫了一下，還是不不願的承認道：“還真純的。”

面對這樣不知道是不是贊揚的話，白尋音忍俊不，無話可說。

“說真的，也就是你我才認輸。”孩皺起鼻子，小聲嘟囔著：“要不然我非得計算機系的人在組織一次投票，把校花這個名頭搶回來不可！”

說話直言直語，子卻真的很。

白尋音始終淡淡的笑，不言不語，只是這次的笑容中沒有往日淡淡的疏離。

喜歡眼前這個直來直去的姑娘的，熱又大膽，明，一看就是在氛圍很和諧幸福的環境中長大的孩。

“咦？你怎麽不說話啊？”孩纖細白的手指繞著發梢：“我可是特意打聽到你的課表來堵你的哦，沒想到你人這麽冷。”

......

這白尋音就覺得自己有點冤枉了。

實際上失聲三年恢複聲音後，就有了不說話這個後癥，并不是高冷什麽的。

“對不起。”白尋音對著孩輕聲道：“你想說什麽？我陪你。”

孩一愣，帶著綠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半晌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前仰後合。

白尋音被突兀的笑聲弄的愣住。

“哈哈哈，姐姐，你怎麽這麽可啊。”孩一雙明的大眼彎了起來，角噙著笑意，滴滴的自我介紹——

“我喻時恬，以後一起玩呀。”

可能是因為兩個人老家都是林瀾的原因，白尋音很快就和喻時恬絡起來。

雖然是大一新生，所在的金融系和自己的理系排課大不相同，但依然經常約在一起逛街看電影什麽的。

喻時恬是個單純又熱的姑娘，大大咧咧人甜，從上，白尋音時常看到類似于阿莫的影子。

可能天生舊，就喜歡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喻時恬不的名字，經常姐姐姐姐的掛在邊。

偶爾白尋音聽多了，也覺得忍俊不，頗為好笑的問：“你家裏是不是有姐姐？要不然怎麽這麽會撒。”

“哪來的姐姐，我有兩個哥哥。”喻時恬嘟囔，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就會剝削榨我，不心，我可想要個姐姐了——我你姐姐你不介意吧？”

白尋音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不介意。”

索也沒有妹妹，多一個也沒什麽。

平靜無波的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來到了年末。

十二月三十一號的晚上，白尋音撥通了季慧穎的電話，低聲說了句：“媽媽，新年快樂。”

這已經是離家千裏遠的第二年了，隆冬黑夜的熱熱鬧鬧，宿舍裏的人基本上回家的回家，約會的約會，只一個人窩在宿舍裏。

窗外約約傳來炮竹聲響，卻反而映襯的屋更加清冷。

只有過年過節時分，白尋音才會覺得自己當初北走的決定有些過分。

就像孩子追逐夢想的時候，總會忽略背後漸漸年邁的父母——如果當初在林瀾，起碼年就能在季慧穎的邊了。

白尋音平日裏并不會過多思考這件事，可季慧穎始終是讓放心不下的一件事，始終是在心裏惦記著的。

于是邁大三，理系所有學生幾乎都開始備戰考研了的時候，白尋音開始的在網上看實習招聘的信息。

理系質特殊，和其他畢業後即即用的專業不同，這個行當，研究生都只能算是一個最最基本的起點。

一大批的博士碩士找不到工作的比比皆是，更何況應屆本科生？

幾乎選擇了理系的學生都做好了四年不會畢業，六年不會畢業，一直一直讀下去的準備。

所以趙娜在無意間看到白尋音找實習的時候相當驚訝。

“不是，音音……”趙娜湊過去，遲疑的問：“你不準備保研麽？”

像是白尋音這種績拔尖學習認真刻苦，全額獎學金拿著的學生，是直接會被保研的。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懷疑會繼續深造下去，所以之前備戰考研的時候室友就沒問過白尋音有沒有這個打算。

理系，刻苦的學生，還用問麽？

結果好像越認準了的事越容易發生偏差。

白尋音在趙娜的質問聲中寫字的手指頓了下，隨後若無其事的說：“也不是，就是看看。”

實際上是想讀研的，但真的有點舍不得讀那麽多年的書，然後用這種占據道德制高點的理由讓家庭的重擔全堆在季慧穎上。

以前是上學沒有辦法，可現在長大了，就不舍得讓季慧穎那些工資每個月‘扣扣索索’的積攢著送去醫院了。

家庭的開銷，醫院裏白鴻盛的維持治療，都是龐大的開銷。

白尋音從上大一開始就勤工儉學，拿著獎學金，兼職當家教，爭取每個月都往家裏彙錢爭取減輕季慧穎上的擔子，不想讓母親退休了之後依然不眠不休的連軸轉工作。

并非不想讀研究生，博士，只是白尋音總想著，畢業後直接找工作就能早點減輕家裏的負擔了……是真的很糾結。

也許當初不應該選擇學理的。

白尋音無聲的嘆了口氣，低頭在行程表上的家教課前面打了個勾。

整個大三上學期，白尋音就是在糾結是否考研和兼職中度過的。

直到接到了家中打過來的電話——

“音、音音。”對面的季慧穎在不停的哭，聲音直發抖：“你爸爸他……”

白尋音心口劇烈的‘咯噔’一聲。

時隔快要五年的時間，白鴻盛死在了星期五的早上。

五月十八號，那是一個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