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髒 “沈重雲，命運沒給你的，我給你……

江雨濃瘋了, 在得知林雪淺住院後，在得知因為沈重雲被打住院後。

在得知，林雪淺得了原發腦腫瘤後……

十分鐘前, 漠然坐在病床的椅子上，聽著林雪淺講述, “雨濃，對不起啊，從來沒有跟你說過。”

“我是去年查出來的, 但我不想住院, 我想上學，所以我就去上了。”

“我喜歡你，想跟你做好朋友, 所以我就努力。”

“我覺得沈重雲很帥, 覺得他有改變現狀、考上好大學，擁有另一種人生的可能, 所以我就接。”

林雪淺眼眶有些紅, 抿，努力調整心，然後逗江雨濃開心。

“而且雨濃，你不覺得我和他也很有緣嗎？”林雪淺笑著說, “我雪淺, 他是重雲，我們兩個的名字很般配呢！”

江雨濃眉一直擰著。

無奈、心疼。

“林雪淺, 你是不是傻？”江雨濃沒好氣地問。

林雪淺笑, 握著江雨濃的手挲討好，“別生氣了唄。”

江雨濃哪裏是生氣。

從那天開始，江雨濃只要沒有別的事, 就都會來醫院陪林雪淺。而且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只因為林雪淺一句：喜歡看你笑，你笑起來格外漂亮。

因為傷，林雪淺的免疫力低下，病開始惡化。

初三暑假前一直很好，甚至還能偶爾跟江雨濃出去玩兒一天。

七月中旬的時候，林雪淺開始出不了醫院，甚至從床上走到洗手間都要費盡全的力氣。

後來有一天江雨濃去醫院的時候，看到了病房門外一個高大的影。

他躡手躡腳地往裏面看，但一直沒有敲門進去。

不知道為什麽，江雨濃一眼就篤定了他是沈重雲。

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秒火冒三丈，快步跑過去一把薅過沈重雲的領，扯著他往樓梯間帶。

沈重雲在看清對方是江雨濃後，沒有反抗，跟著走。

他能認識江雨濃，還是因為林雪淺。

天天在他面前炫耀說，的同桌是天底下最好的同桌，漂亮還是學霸。

進樓梯間的剎那，江雨濃揚起手就是一掌，隨後對著沈重雲拳打腳踢。沈重雲默默著，一下沒還手，甚至沒哼一聲，直到江雨濃揮不手才罷休。

打完後，江雨濃退一步，氣籲籲地瞪著沈重雲，指著他罵，“沈重雲是吧？你還有臉來看雪淺？”

沈重雲低著頭，臉上全是被江雨濃撓破的口子，大大小小五六道。

“我以為早就好了，但今天聽說還沒出院，就……就想過來看看……”

“出院？”江雨濃被這個詞氣笑了，肩膀一聳一聳的，雙眼也瞬間溢滿淚水。

聲音飄渺，像在喃喃自語：

“大概，再也出不了院了……”

沈重雲猛地擡頭，震驚，“為什麽？”

“為什麽？”江雨濃收了緒，冷眼瞪著他，“你不如自己去問問，為什麽。”

沈重雲沒去，他不敢去。

林雪淺住院後，他其實前前後後在門外看過幾次。

後來他就沒再來過，他覺得是他害林雪淺住院，他沒什麽資格或者立場看。

這次，也是一樣的。

日子一天天過，終于在見了江雨濃之後的第五天，在這一年的大暑，在那個夏天最熱的時候，沈重雲去了醫院。

他去見了林雪淺。

那天很好，過醫院玻璃窗照進屋，照在林雪淺原本就白皙，現在更白的皮上。

沈重雲站在床邊看著，震驚、不敢相信。

林雪淺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了，瘦了許多許多。

原本有些的臉凹陷得嚇人，招呼自己坐的胳膊只剩下骨頭。稍微一，大臂上的皮就開始晃悠。

沈重雲看著，雙手握拳，臉頰兩側咬繃得很。

林雪淺笑，艱難擡起手，“坐啊。”

沈重雲坐下，但一言不發。

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沈重雲，跟你沒關系。”林雪淺說，“是我自己的不爭氣。”

沈重雲低著頭，他自始至終都低著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慢擡起來。

看著林雪淺，張，但又很認真地說：“林雪淺，我之前不是這樣。我之前，學習很好的……”

“但——”沈重雲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又說：“我心髒不好，可能活不過每一個明天。”

“醫生不讓我劇烈運，我也從來不用上育課、做課間。可自從知道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命運不公，”沈重雲說，“我無數次想，為什麽是我。”

“于是別人不讓我做的，我偏要做。”

“我喝酒、打架、憤怒。”

“我做了他們不讓做的一切，但我沒有死……”

“可——我很快也要死了……”沈重雲看著，“林雪淺，不用怕，我也很快了……”

林雪淺著他，睫止不住地抖。

努力勾出笑，然後把頭往沈重雲的方向用力側。

溫地說：“你不會死的，沈重雲。你不會這麽快死的。”

-

林雪淺決定把自己的心髒給沈重雲，江雨濃因此跟大吵一架，甚至最後還放狠話說：“如果配型功了，我是不會來送你的林雪淺！”

可是後來，還是來了。

不知道林雪淺是如何說服的沈重雲，又是如何說服的家人。

總之，活著的時候，這世上的一切，還好都如了的願。

進手室前，林雪淺看著旁邊床上的沈重雲，用盡生命最後一力氣，無聲跟他說了句：

“沈重雲，命運沒給你的，我給你……”

……

窗簾隨風飄擺著，一下又一下，輕搖曳。

江雨濃靠在沉澈的肩膀，嗓音輕，眼中含淚，“這麽多年，我一直痛恨沈重雲。可其實，我更佩服他。”

“林雪淺讓他好好活著，他就真的特別特別努力地活。”

“他努力做康複，努力學習……”

“接過心髒移植的人，其實特別不適合做醫生，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

“但他努力克服一切，為了一名非常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

“他跟我說，他只有真正離過去的活著，才算沒有辜負那顆心髒。”江雨濃哽咽了，“我認可的，我真的認可……但，但我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另一個林雪淺……”

沉澈把江雨濃抱在懷裏，下墊在頭頂，一下下著的後背。

他此刻的心不是簡單的“心痛”二字可以形容。

像是被人在黑暗中無聲悶了一棒，結實一錘，死死砸在了口。

整個人除了錐心疼，還十分恍惚。

年的時候，江雨濃跟他說，從來不會把這世間的一切放在心上，尤其是要注的。

當時的沉澈用他自以為是的一套去說服江雨濃，甚至在覺得江雨濃聽進去了，開始改變的時候還曾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改變了。

可現在想，

從來，從來都沒有人能真正改變江雨濃。

除非甘願為那個人改變。

沉澈低頭，閉眼。

他用盡全部力氣去擁抱江雨濃。

“江雨濃，過去了。”

江雨濃窩在沉澈懷裏，點著頭悶悶地說：“嗯，過去了。”

“因為過去了，所以我今天不全是傷心，還有開心。”呢喃，“那個雪淺，一定也很開心……”

因為那樣拼力拽著的人，沒有辜負。

一眼中意的人，聽了的話……

沉澈沒再說話，他靜靜抱著江雨濃，靜靜陪著他。

如果不是門鈴響起，他們應該還會擁抱許久。

沉澈松開江雨濃，輕地掉臉頰上的淚痕，“我去開門。”

“嗯。”江雨濃點頭。

房門打開，林雪淺的聲音響起，“雨濃，我來給你送——”

但話只說到一半，因為擡頭之後，發現開門的是沉澈。

說實話，看見沉澈的那一瞬，林雪淺整個人是呆滯的。

因為第一次見眼神那樣溫，甚至眼底還帶著些許紅暈的沉澈。

加上他垂在額前那幾縷略微淩，但又帶了獨特朦朧的碎發，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很不一樣的氣質。

怎麽說呢，有點讓人醉醉的……

“雨濃呢？”僵著問，“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怎麽了？”江雨濃從房走出來，沉澈見狀退回屋收拾東西，給兩個生留空間。

江雨濃看著抱了一大袋子東西的林雪淺，問：“你今天不是很忙嗎？怎麽又過來了？”

“我媽讓我來給你送東西！”把懷裏的袋子堆到江雨濃上，“給，這滿滿一袋子都是對你的，半分我的都沒有。”

江雨濃直接被逗笑了，接過東西說：“替我謝謝阿姨，這次回來著急，我都沒有給買東西，下次一定補上。”

“嗨，”林雪淺拜拜手，“你來就很高興，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中的時候就想收你做幹閨了。”

說完，踮著腳往屋裏八卦地瞧了一眼，見沉澈不在視線範圍，連忙靠近江雨濃，悄聲嘀咕，“我很用‘人間尤’形容一個男人，但沉澈他明顯就是啊！就這你還不趕上江雨濃，等什麽呢？”

江雨濃偏頭白了一眼，林雪淺假裝沒看到，拍拍的胳膊，聲音恢複正常道：“沒什麽事我就走了啊。”探頭，跟裏面的沉澈說：“沉澈我走了！”

沉澈聞聲走到門口，“慢點，新婚快樂。”

“謝了，拜拜！”

沉澈接過江雨濃手裏的東西，放到房間裏的桌子上，然後轉看著，一手環腰一手在頭側。

“累一天了，早點休息，明天醒了跟我說，帶你吃早餐。”

房間裝潢是暖調，燈也是，襯得沉澈那張臉也暖暖的。

江雨濃看著他，覺得剛剛喝下去的紅酒這會兒起了作用。

因為的腦海裏，一直在重複林雪淺剛剛那句話。

就這你還不趕上江雨濃，等什麽呢？

對啊，等什麽呢？

的沉默讓沉澈察覺出了不對勁，他略微俯下子，盯著聲問：“怎麽了？”

……

“沉澈，留下吧。”

“這次，我是說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