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醒在一片貧瘠的土地上，單手提著染的長槍。

鏡流靜靜地站在他背后，三尺劍鋒上劃出大片的黑，黑塔站在側，指尖凝聚著令人悸的芒。

雨滴混合著黑的靜靜地懸浮在天空中，十二個龐大各異的軀半跪在貧瘠土地的盡頭。

三團朦朧的影子佇立在天外俯瞰大地，黑云噴出的雷霆化為細碎的電屑，黑里漂浮著凈世的塵埃。

這是一幅讓人匪夷所思的靜畫，像是從膠卷里裁剪出來的，畫中只有他能夠自由行，不限制。

江凡在模擬中見過各種花樣，也曾直面星神，對此倒也不覺得特別驚訝，只是隨手用槍尖撥開擋在他面前那些混著的雨滴。

那些雨滴好像被定格了似的，沒有像想象中一樣落地碎開，只是被撥換了個位置微微漾著。

江凡漫步在滿是坑的貧瘠土地上，抬頭遠那三團懸浮在天外的影子。

它們低頭俯瞰著這片大地，俯瞰著他，俯瞰著遠在萬里的群像，它們的影子浸沒在水般的黑云里，顯得格外朦朧。

它們對視，江凡提著槍站在流淌著黑的泥土上，頭頂是純黑的天空，電屑飛舞，整個世界被灰吞噬堙滅，一抹綠意重蹈覆轍。

“三個神病。”

江凡垂著眼，淡淡地掃了四周一眼，“又是哪幾個老不死搞得……”

這句淡漠囂狂的話吞口而出的瞬間，他似乎聽見悉的嘆息聲夾雜著冷笑從頭頂傳來。

他慢慢地抬起頭，那三團被暈包裹著的影子沒了蹤跡。

雨重新落下來，夾雜著黑的，十二個半跪在地上的巨人同時抬頭唱著古老的歌謠。

江凡默默地著上方的黑云，耳邊仿佛回著故人的嘆息。

“命運的線索正在匯聚，故事的結局正在浮現……”

“命運……麼？”江凡輕聲說著，黑的雨滴在槍尖上破碎。

江凡瞇起眼睛；“那不就是純狗屁麼？”

命運，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你順應命運渾渾噩噩度過此生是命運，你察覺命運難違，一心反抗也是命運。

但江凡卻覺得那是純狗屁，他起于微末，能有如今的通天本事全靠自己的天賦和汗水還有那驚人的毅力……

江凡思索了一下，“實在不行……那就模擬。”

博識尊他不擔心，那是自己人，可另外兩個神經病他心里沒底，真打起來，他現在這副模樣雖說能跑，但庇護其他人卻有心無力了。

你問我毅力，難道堅持模擬就不算毅力嗎？

……

江凡緩緩地睜開眼，扶著桌子坐了起來。

他居然在躍遷過程中睡著了，上蓋著一條白的被單，大被疊好放在旁邊的座位上。

派對車廂里也已經空了，桌上是他沒喝完的半瓶蘇樂達，隔壁觀景車廂里約能聽見星說話的聲音。

扯著嗓子在喊什麼“居然是個8世界”“返航，下一站莎卡星”之類的話。

他扭頭看向窗外，深邃浩瀚的銀河下是紐帶一般的世界，仿佛莫比烏斯環。

翁法羅斯，十二個神態各異的巨人，三團朦朧的影，毀滅里萌發新生的重蹈覆轍，故事的結局……

江凡抓過旁邊的大披上，仰頭喝那瓶蘇樂達走出派對車廂。

沒錯，剛才那并不是單純的幻覺或夢境，他剛才確實是站在那片名為翁法羅斯貧瘠的土地上。

那混在雨里的黑還帶著一濃重的泥腥味。

“翁法羅斯，它被一團混沌的質包裹著，難以被外部觀測，普通的星際旅行無法意識到它的存在，更遑論經過和到達。”

黑天鵝輕聲說，“但憶庭窺見了這里，一并發現的，還有其中變幻莫測的命途行跡。”

難怪星在大驚小怪地著要返航，三重命途織纏繞著翁法羅斯，意味著在那里，誕生過至三位堪比令使的存在。

這件事其實姬子和瓦爾特們都心知肚明，連星也是。

但卻沒想過翁法羅斯那三重織的命途是星神垂際，是很相信江凡，但也不至于相信他能以一敵三……

“那條纏繞著翁法羅斯的白帶，也許就是三重命途彼此織的結果。”

隔著車窗玻璃，黑天鵝凝視著翁法羅斯，“也只有各位開拓的行者才能深旋渦中心，看清它的容貌。”

丹恒思索了一下：“但更實際的問題是，現在沒辦法進行降落選址，等待我們的可能是大海，沒有氧氣的真空地帶、甚至火山熔漿……”

“沒準還有當地土著為我們戴上銀手銬。”

星。

“嗯，甚至有可能降落在一些未知的領域……”

“然后還有未知領域里的人為我們戴上銀手銬，或是怪盯著我們流口水。”

丹恒每說句話，星就要在旁邊一句話打諢，黑天鵝就站在窗邊默默地看著們。

姬子和瓦爾特站在遠，似乎是在考慮著些什麼，鏡流和黑塔一左一右分別坐在車廂的盡頭，在江凡推開門走出來的時候，同時抬起頭眼神在半空中匯。

希瓦和可可利亞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但他卻約能聽見帕姆在喊“我再也不要吃了”“一點都不好吃”“誰來救救我”之類的聲。

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死道友不死貧道……江凡決定裝聾，他掃了一圈觀景車廂，忽然發現雛居然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