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笨蛋,這是我最后一次來見你了。”蘇雨蝶將臉頰在莊子昂的前,聆聽著他的心跳。
莊子昂握著的手,片刻不肯松開。
仿佛只要一松開手,就會立馬消失,永遠不再出現。
蘇雨蝶仰起頭,淚眼盈盈道:“我們再去一次南華村好不好?”
莊子昂悲愴道:“我這個樣子,爺爺見了,會傷心的。”
“可是我想親眼看一次,爺爺打鐵花。”蘇雨蝶說出最后的心愿。
“你不是天黑之前必須回去嗎?”莊子昂心底升起恐慌。
“我今天不回去了,一直陪著你。”蘇雨蝶堅定地說。
“不,你必須回去,六點十分我送你去坐公車。”莊子昂眼淚奔涌而出。
他立即反應過來,小蝴蝶說不回去的意思。
《夢蝶》曲譜上的文言文記載,天黑之前不回到原來的世界,將付出生命的代價。
小蝴蝶愿意赴死,去陪他觀看那剎那煙火。
“大笨蛋,我沒有時間了,讓我在最后一刻,記住這世界最的樣子,好不好?”
淚水過小蝴蝶蒼白的臉頰,凄人。
莊子昂心無比矛盾掙扎。
他如果點頭,就等于親手送小蝴蝶上路。
如果狠心拒絕,卻又會讓小蝴蝶帶著憾離開。
“就算我在天黑之前回去,也沒辦法再來見你。”
“大笨蛋,這真的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在這個世界,我反正已經死了,你全我吧!”
蘇雨蝶苦苦哀求。
莊子昂咬著牙,哽咽著說不出話,只是不停搖頭。
他的心,痛到猶如千刀萬剮。
“好,我們馬上出發!”
良久之后,莊子昂終于狠下心來,答應了小蝴蝶的請求。
他們相的時間,僅剩最后三四個小時。
距離天黑已經不遠,他們沒時間去慢悠悠地坐公車,便打了個出租車,直奔南華村。
莊子昂告訴母親一聲,又給莊建國打電話,讓他提前準備一下。
莊建國接到電話,聽說小蝴蝶要來村里,特別開心,滿口應承。
卻怎麼也不會想到,巨大的悲痛正悄然臨近。
抵達南華村時,已是日薄西山。
夕最后一抹余暉,照耀著滿山盛開的杜鵑花。
殘如,花也如。
千年之前,鐵匠是和道士一起打鐵花的,祈求國泰民安,五谷登。
南華村、逍遙宮、莊周夢蝶,這些無一不與道門有著深切的聯系。
莊子昂想起張半仙,想起《夢蝶》,對宿命緣分深信不疑。
他與小蝴蝶的相遇,或許早就是命運的安排。
莊建國帶著幾個村民,在一片荒漠地上,用新鮮的柳枝,搭建了一個六米高的雙層花棚,中間豎著一高高的旗桿。
這花棚非常講究,起初是由道士設計,包含了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八卦等傳統元素,極文化涵。
后來由于天災人禍,連年戰,已近乎失傳。
只有在南華村這種偏遠的小村落,很多傳統文化保留了下來,還能探尋到一點點千年前的痕跡。
莊建國一看到莊子昂和蘇雨蝶,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子昂,小蝴蝶,你們的臉怎麼都這麼差?”
莊子昂不敢說出真相,只好敷衍道:“最近城里鬧流。”
莊建國擔憂道:“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莊子昂強忍著淚水,別過頭去,不讓爺爺看到眼里閃爍的淚花。
夜幕漸漸降臨,村里人聽說莊建國要表演打鐵花,都早早圍過來觀看。
莊子昂和蘇雨蝶坐在柳枝上,相互依偎,十指扣。
相的每一秒鐘,都格外珍惜。
紅的爐火,將鐵水加熱至1600度的高溫,坐在遠,都覺熱浪襲人。
正式開始之前,還有一套繁瑣的祭祀儀式。
莊建國恭恭敬敬地焚香、奏樂,驅邪納吉,乞求福澤。
愿神靈護佑,愿盛世如畫。
儀式結束,所有人的目,都聚集在莊建國上,屏住呼吸,滿懷期待。
莊建國用新鮮的柳木,盛著火紅的鐵水,力一擊,將1600度高溫的鐵水,送上柳枝花棚。
剎那間,鐵花四濺,十幾米高的金火花,在夜空中綻放,猶如一場流星雨漫天劃過,頓時亮如白晝。
強大的視覺沖擊力,震撼了每一個現場觀看者。
這一剎那的麗,映照在蘇雨蝶的雙眸。
激地抓莊子昂的手:“好呀!”
莊子昂借著火,看著致無暇的側臉,淚水再度落。
真的好。
可惜也像這漫天華彩一樣,稍縱即逝。
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開篇,描述的便極有可能是元宵節打鐵花的盛況。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而千百年來,最打人心的,還是最后一句。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
莊建國再次盛上鐵水,擊向高空。
漫天的金雪,簌簌墜落,得如同人間仙境。
而不屬于人間的仙子,也終將歸去。
“大笨蛋,謝謝你,能看到這麼的景象,我就沒有憾了。”蘇雨蝶湊在莊子昂耳畔說。
“小蝴蝶,天已經完全黑了,你是不是回不去了?”莊子昂悲痛絕。
“你的懷里好暖,讓我躺一下。”
蘇雨蝶倚在莊子昂懷里,繼續欣賞著莊建國的表演。
那漫天的華彩,一次又一次在夜空中盛放。
也映在小蝴蝶清澈的眼眸中。
這世間,原來這麼。
鐵水漸漸耗盡,表演臨近尾聲,所有觀看的村民,都覺意猶未盡。
一片漆黑中,一只的手,上了莊子昂的臉頰。
“大笨蛋,如果這就是我們的命運,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等你。”
莊子昂一把抓住小蝴蝶的手:“不要走,你不要走……”
蘇雨蝶從他懷里起來,輕輕吻了吻他的。
“要記得我的味道,不要以后找不到我。”
莊子昂除了反復念叨“不要走”,已經說不出其他話來。
雖然他明明知道,小蝴蝶注定是留不住的。
表演徹底結束,莊建國命人打開幾盞燈,卻發現角落里只坐著莊子昂一個人。
另一個人,已無影無蹤。
莊建國驚訝地問:“子昂,小蝴蝶呢?”
“走了!”莊子昂哭得聲嘶力竭。
他知道,此時此刻,在一年前的那個世界,小蝴蝶已經倒在了古箏邊。
永遠不會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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