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竹接過筆,思索片刻后,開始往紅紙上寫字。
寫得很慢,一筆一劃慢吞吞描著,過了半晌,才將一副對聯寫完。
“寫好了。”
把筆放下,退后兩步欣賞自己的杰作。
上聯:舊歲又添幾個喜
下聯:新年更上一層樓
橫批:辭舊迎新
余晚竹想的是,反正怎樣都比不過宋逾白,干脆另類一點,寫的這幅對聯,用的是圓滾滾的字,有點像前世網絡上火的柚圓,但又更為巧妙。
總之就是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
早在落筆時,宋逾白就在一旁看著,看到的字跡后,有意外,也有兩分欣賞。
“如此字倒是另辟蹊徑,妙趣橫生。”
宋逾白本以為岳父在書畫一道造詣不錯,余晚竹想必也得他真傳,可寫出來的字,卻并不是什麼名家派系,行楷草篆隸,哪一類也算不上。
不過,這圓滾滾的字跡,筆劃時重時輕,看起來倒頗為奇趣可。
似乎和節日更為相應一些。
對聯寫好,余晚竹卻發愁該把它在哪,宋逾白寫的那幅掛在院門兩旁正正合適,而這個,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房間,發現對聯的尺寸和門框對不上,也就不上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許氏從屋里探出頭道:“阿竹,阿白那間屋子大,我瞧著好像合適,你寫的這幅就給他掛著吧!”
余晚竹擔心宋逾白會嫌棄,搖頭道:“娘,他寫得可比我好多了,我哪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要不我您門上去?”
許氏擺手,“阿竹,你公爹去得早,娘這門上啊不興紅紙。”
宋逾白和宋小蘭靜靜地聽著自家娘一本正經地說瞎話。
宋香剛說了一句,“娘,去年......”
話沒說完,就被許氏塞了一塊到里,三兩句打發了,“去年的,沒有今年的香!”
宋逾白干咳了一聲,道:“就在我門上吧,我倒是喜歡這個字的。”
興許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字,他是真覺得好看的。
余晚竹也就不再推辭,抓了一小把面熬漿糊,幫忙把對聯好,還真別說,這紅紙往門上一,過年的喜慶立時就有了。
見兩小只在院子里玩得歡實,也不怕凍,便道:“阿峻,香香,堂屋里有長嫂給你們買的竹,可以拿出來玩,只是點竹的時候要離遠點,可別傷著自己,阿峻,你看著妹妹,別讓離得太近。”
聽到有竹可玩,宋峻立馬興地道:“長嫂放心,我肯定看著小妹!”
余晚竹又點了一支香給他們點竹用。
不多時,院里便響起噼里啪啦的竹聲,兩小只笑聲不斷,余晚竹看著他們,也忍不住角上揚。
玩了一會兒,早飯快好了,宋逾白便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進行簡單的祭祖儀式。
鄉下祭祖沒有大戶人家那麼繁瑣的規矩,只需備些貢品,領著家中后輩一同祭拜,稟述這一年里發生的大小事,在此辭舊迎新之際,也算是通過這個方式來告祖宗。
祭完祖就可以吃飯了,早飯簡單,最盛的年夜飯是放在晚上吃的。
宋小蘭在灶房擺放碗筷,余晚竹拎起爐子上溫的熱水倒進盆里,用手試了試水溫,招呼道:“阿峻,香香,過來洗手吃飯了!”
宋香聽到呼喚,屁顛屁顛地跑去洗手了。
宋峻見妹妹先去了,也不著急,又出了一個竹點燃,才拍拍手進了灶房。
“砰!”
竹的響聲,把宋家門外的人嚇了一跳。
趙村長敲門的手一頓,才繼續扣下去。
宋家一眾人正要吃飯,聽見敲門聲都很意外,大過年的,又是這個時辰,有誰會來串門?
幾人對視一眼,宋逾白道:“你們先吃,我去看看。”
門打開,外面站了有五六個人,為首的正是趙村長,后面幾個是村上幾戶人家的當家男人。
宋逾白都認識,便拱了拱手,一一招呼道:“趙叔,劉伯,王二爺,孫大哥......你們一起過來是有什麼事嗎?快請進屋坐。”說著手讓了讓。
趙村長一行人跟著他進到院,笑道:“秀才侄兒,大過年的,我們就不進屋坐了,今日來啊,的確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們家商量下。”
他笑得倍加和藹可親,突然間,他注意到宋逾白步伐矯健,雙站得筆直,訝聲道:“秀才侄兒,你的——好了?!”
前段時間不還是個跛子嗎?
這些時日沒見到他,趙村長還當是人在州城讀書,原來竟是在家養病。
宋逾白點了點頭,“承蒙趙叔關懷,我的已經好了。”
趙村長大笑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可是咱們村唯一的秀才,日后做了,也是咱們清河村的臉面,大伙兒說是不是?”
另外幾人都笑著附和。
“趙叔,可是有什麼要事?”宋逾白問道。
要不然這大過年的,他們怎麼會一群人上門來?
趙村長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可因常年勞作,一張臉又黑又老,此刻笑得如同曬干的橘皮一樣。
“秀才啊,你是讀書人,比我們這些莊稼漢識大,趙叔我呢,也不跟你廢話,是這樣——”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們家如今做著門山貨買賣,大伙兒也都知道了,本來是不該來問的,可大伙兒不知從哪打聽到,說是這山貨買賣是個頂賺錢的營生,便都托我來問問,你們賣的是些什麼山貨啊?”
“大家伙兒的也都想挖點來賣了,好補家用。”
趙村長自認為這話說的聰明,不僅把王的事去了,免得宋家人以為這是在算計他們,還把吃現飯說得冠冕堂皇的,讓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問問?
借著來問問的名頭,就想把自家賺錢的法子打聽了去?
宋逾白雖然是個讀書人,卻也不是死腦筋,他搖了搖頭道:“這是我家娘子一手做起來的買賣,我恐怕不能告知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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