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林關掉手機屏幕，啞聲說：“抱歉。”

“嗯？”宇宙收回盯著窗外的目，“你說什麼抱歉？”

“.....我的問題，好像有些越界。”

“不會。”宇宙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笑意，“上次你問我積攢了多勇氣，我說百分之二十。現在大概漲到了——百分之三十左右。”

七林聞言，沒說話，倒是盯著宇宙看了良久。

宇宙將副駕駛的車窗開了條。寒風無孔不，鉆進這狹小的空間時發出吹哨子一般的聲音。

“方便的話，手機給我保管吧。”七林收回目，“如果有重要消息或者有人聯系，我跟你講。其他時候，你可以安心地遠離這些紛擾。”

宇宙微愣：“倒是沒什麼不方便——”

“那就這麼定了。”七林拍板，“如果要聯系家人朋友可以用我的手機。”

宇宙忽然前傾，用有些疑又有些打趣的眼神反復打量七林。

“怎麼了？”

“我還以為，你會想辦法安我。”

七林眉頭微挑，解釋道：“你知道我媽媽去世后，我最討厭別人和我說什麼嗎？”

“什麼？”

“沒事，會好的，振作起來，你媽媽也希你好好的.....諸如此類的話。”七林扯了扯角，“有些事，旁人是無法同的。既然無法同，那這些所謂安的話都只是空話而已。”

確實。

經歷大規模網暴時，邊的每個人都在說：沒事的，別上網別看，等風聲過去后會好的。

但漩渦中心的宇宙，怎麼可能不看？經歷人攻擊甚至侮辱，怎麼會沒事？所謂的等風聲過去，又要等多久？

當時，宇宙陷了看到評論、崩潰、決定不看但又忍不住看、繼續崩潰的惡循環。

厭倦了這些勸說，所以在七林發來消息提議回子梅村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這里，在沒有信號的地方，終于能放下執念專心當下。

“說實話，看到這些短信，我很生氣，非常生氣。我無法想象你看到這些不干不凈的話時是什麼心.....”七林溫聲說道，“現在，我只想讓你在準備好之前安安心心地這個冬天。之后會如何，順其自然。”

在沉默之后，宇宙問：“那如果——我永遠都準備不好呢？”

“那就在這里一直住下去。”七林理所當然地說，“你在B市是依靠自己的能力立足，在這里一樣能生活下去。”

“但是也不可能一輩子不上網吧.....”

“如果你真的厭倦了這一切，那就換手機號并且注銷掉社平臺的賬號，過平凡普通的日子又有何妨？”

是啊。大不了就是不當博主而已，有自己的工作室、有自己的團隊。雖然“聲名狼藉”，但這不影響拿起相機——就像經營雪山照相館時一樣。

“你說得對。”宇宙笑了，“事實上，你說得很對。”

“所以，答應了？”七林說著晃了晃宇宙的手機。

“好啊，碼是0215。”

“生日？”

“對。”

七林點點頭，“剛好有信號，要不要給家里報個平安？”

“好，那用你的手機。”

七林掏出手機放在平平展展的掌心，“碼0102。”

“0102？”

“沒什麼意義，比較好記而已。”

撥通了劉士的電話，宇宙難得有些張。

“喂，您好？”

畢竟是陌生的號碼，劉士頗為禮貌。

“媽，是我。”

劉士沉默了幾秒，冷淡地說：“一個月了，還知道打電話回來。”

宇宙并沒有解釋，不知道如何解釋。

“你和我爸怎麼樣？”

“......你呢？”

“我很好，在這里心舒暢空氣清新。”宇宙笑了笑，“天冷，你和我爸注意。”

“這是誰的手機號？”

“一個朋友的，你們如果要找我也可以聯系這個號碼。”

劉士深呼吸了幾秒，直切主題：“什麼時候回來？”

“沒定，肯定在年后了。”宇宙道，“你們回老家的票我到時見買，還有什麼需要的我提前下單。”

“嗯。”劉士還是格外冷淡，甚至沒有像往常一樣暴風輸出。

“......我爸呢？”

“去見你顧伯伯了。顧向北，還記得嗎？他上個月回國，也沒對象，顧伯伯想給你倆牽線——”

“不用了，媽。”宇宙扶額，“且不說我和他都沒這個意思，我目前也沒有結婚的打算。”

“.....行。沒事就掛了。”

“媽——”

回應宇宙的是聽筒里掛斷的忙音。

宇宙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手機還給了七林。

七林將手機重新塞回口袋，狀似無意地問：“催婚？”

提起這個，宇宙是一個頭兩個大。

“嗯.....最近幾年我爸媽致力于兩件事，第一件是讓我換一份穩定的工作，第二件就是想讓我結婚。”

七林安道：“父母擔心你，想讓你過得好一些。只是，他們的想法和你不同。”

“太不同了。”宇宙搖搖頭，“在他們眼里除了制其他工作都不工作，更何況我還是自由職業者。”

“事業方面確實.....方面，怎麼不想結婚？”

七林繞來繞去，還是想知道宇宙現階段的想法和打算。

畢竟經歷過，宇宙立刻察覺到他的小九九。

“你還沒到結婚的年紀，不適合問現實的問題.....”宇宙半開玩笑道，“怎麼談、怎麼單，才是你這個年紀最該關心的！”

“是嗎？”七林的表猛地淡了下來，嗓音也低了許多，“我這個年紀談，就不能考慮結婚嗎？”

“不是.....”宇宙深吸一口氣想要解釋，但又覺得他說得也沒什麼問題，一時有些語塞，“我的意思是.....不是不能，就覺沒經歷過，考慮這個問題有點為時過早。”

宇宙說完就有點后悔。這樣說非但起不到正面作用，反而像是覺得七林年紀小、稚。

果然，七林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

“年齡真的這麼重要嗎？我.....只能做一個不太懂事的弟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