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喜無風雨,春鳥報平安。……
因為王妃不太高興, 雖然今日是十四,晚上趙璲還是來了後院。
王府的屋子裏擺了各種的燭臺,全部點起來燈明亮, 來靈山避暑行李以裳、書籍為主,燭臺都是廖郎中在鎮上新添置的,所以姚黃這邊就擺了四盞,燈昏黃和。
惠王爺自己不想邀功, 確實也不差這份功績升發財,姚黃替他憋屈一會兒也就過去了,這會兒看著燈下更顯俊的夫君,姚黃疑問:“今晚二爺怎麽自己破了規矩?”
趙璲看著王妃已經恢複如常的臉, 沉默片刻道:“明日中元,想著你一個人可能睡不安穩。”
中元節, 百姓又習慣稱之為鬼節,有的人不會太當回事, 有的人天一黑真不敢出門。
姚黃屬于膽大的,小時候還故意披散著頭發裝鬼去嚇唬喜歡喊“小黃”、“阿黃”的那些玩伴。
可誤會惠王爺想爬山的那天, 姚黃自己說的怕山裏有妖怪,惠王爺居然信以為真還特意來陪……
“二爺真。”
姚黃索裝出安心的模樣, 高興地將惠王爺推到架子床前。
前兩日來的月事, 午後歇晌夫妻倆都很老實地單純睡覺,今晚肯定也不會做什麽。
夜晚的靈山鎮確實很涼快, 蓋上一層薄被, 姚黃靠在惠王爺的懷裏,只覺得暖和舒服。
“明晚河邊應該都是放河燈的人,我們也去放吧?”
對小孩子以及家裏近期沒有親人去世的年輕人來說,中元夜放河燈與上元節賞花燈差不多, 都是一樁熱鬧。
趙璲:“嗯。”
姚黃:“那我們自己做?鋪子裏賣的都一樣,飄到燈堆裏一下子就分不清了。”
趙璲:“你會做?”
姚黃:“會啊,不過我只會做最簡單的那種,就是用幾篾條弄個方方正正的架子定在薄木板上,周圍糊一圈燈紙,裏面再蠟。”
趙璲看著床頂:“我沒做過。”
姚黃幾度進宮了,料想那樣規矩重重的地方貴人與宮人們都不會放河燈,惠王爺又沒有能帶著他一起廝混的玩伴,別說自己做了,可能連見都沒見過。
撐起子,笑著看他:“我來做架子,裁好燈紙後二爺在上面畫點什麽吧,有了你的畫,我做的尋常河燈都會變雅燈。”
趙璲同意了。
次日是個豔天,到了上午該陪惠王爺曬日的時候,姚黃推著惠王爺去了主街,在臨時擺出很多河燈賣的鋪子裏買齊了做河燈要用的底板、篾條、桐油、燈紙等。
王妃挑挑揀揀,趙璲看向攤子上擺好的品河燈,有彩紙折疊的蓮花燈,也有王妃描述的那種紙糊方燈,大多做工糙簡陋,也有幾盞手藝良的,燈紙上便多了工工整整的祭文祝詞或簡單的繪圖。
買齊東西,夫妻倆回了東院,書房裏面飛泉、青靄提前備好了王妃要用的剪刀、漿糊以及王爺要用的文房四寶以及各料。
做燈架是個手藝活,這次姚黃想做的致些,耗時便會更久。
趙璲看著王妃收拾篾條,問:“你想畫什麽,或題什麽字?”
姚黃沒有擡頭,輕輕閑聊似的道:“我在別人家的燈上見過花草,也有畫人的。二爺知道的,我們家都是大人,不會畫,就在燈紙上寫下我祖父祖母的名字,先寫兩句家裏人都想他們,再說大家都過得好的讓他們不用惦記,最後祝他們早回,投胎個大富大貴的好人家。”
趙璲對著燈紙思索如何將王妃的俗話寫得雅一些,就聽王妃又道:“我給我們老姚家的祖宗放過十幾年的河燈了,今年剛嫁給二爺,又是第一次跟二爺一起放河燈,這盞還是放給二爺家的祖宗吧,所以二爺想畫什麽就畫什麽,想寫什麽就寫什麽,都聽你的。”
趙璲依然看著畫紙。
皇家有很多很多祖宗,皇家也有很多很多的子嗣,他趙璲只是父皇一次見起意臨幸了一位舞姬意外所生。
趙璲早已悉他的父皇,知道父皇還是皇子時有過哪些記載流傳下來的過人之舉,知道父皇登基後就了哪些功績,包括大齊朝自建朝後的每一位皇帝甚至親王公主,趙璲都翻閱過與他們相關的史書卷宗。
可真正懷胎十月將他帶到這世上的那個人,趙璲只知道姓聞,生時為宮廷舞姬,死後追封人。
或許有宮人知道更多關于的消息,但趙璲從未去打探。
宮廷舞姬,要麽來自獲罪員之家的眷,要麽小小年紀淪為孤兒或被爹娘親人所賣。
若是前者,父皇重視他後都沒有想到要加恩他的母族,說明聞氏一族已經不複存在,亦或是罪無可恕。據十幾年來杜貴妃的酸言冷語,趙璲推測聞家便是罪也只是小,不值得杜貴妃細細打聽的小,但凡聞家曾經顯赫或是犯下足以令人銘記多年的大罪,杜貴妃都會拿來敲打他。
若是後者,趙璲更無需打探一個會放棄的家族。
總之,趙璲沒見過那個人,不知道的名字,對更無任何了解。
但在他還小的時候,他確實對著鏡子幻想過的模樣。
姚黃看見惠王爺拿起了一支畫筆。
收回視線,姚黃繼續專心做的燈架。
作畫需要時間,姚黃不知道惠王爺會畫什麽,便刻意將自己的活兒做得更細致,細致到惠王爺都停了筆,姚黃這邊還沒忙完。
驚訝道:“這麽快?”
趙璲打量王妃手裏,只覺得王妃頗有做篾匠的天分。
姚黃提著快要做好的燈架,湊到惠王爺這邊。
燈紙要將燈架圍一圈,做後變四面,此時書桌上雖然只有一張長條的燈紙,上面卻分了四幅圖。第一幅裏有幾筆湖水,湖邊探出一斜的細枝,垂下一片纖長柳。
姚黃已經見識過惠王爺的畫技,此時還是被這簡單一幅垂柳吸引住了,那些細細的柳條明明沒有在,姚黃卻仿佛看到了它們在風中搖曳生姿的春景,恍如人婀娜。
第二幅畫裏,柳條看起來靜了,枝頭多了一只小小的黑燕,姚黃盯著黑燕看了看,覺得這只收攏翅膀歪著腦袋好像要埋進翅膀裏睡覺的黑燕很是可。
第三幅畫,細枝上變了一雙黑燕,收攏翅膀站在枝頭的黑燕看起來更大更穩,另一只張開翅膀飛在這只的旁邊,腦袋對著它,鳥喙張開,仿佛在朝它喚。
第四幅畫,那雙黑燕飛走了,柳條靜靜垂立。
畫旁有行小字:喜無風雨,春鳥報平安。
姚黃看懂了,答答地嗔了惠王爺一眼:“雅人就是不一樣,告訴祖宗們自己親了還能這樣畫出來。”
王妃看畫時,趙璲的心跳不是很穩,一時以畫抒,畫好了卻又不想讓旁人看出端倪。
見王妃只看出那兩只擬人的黑燕,趙璲剛要放松下來,就見王妃出筍尖似的細手指點了點垂柳下的水紋:“旁人都是用鴛鴦指代夫妻,二爺為何要畫燕子,這張做河燈就算了,下次你送我一幅鴛鴦。”
趙璲:“……鴛鴦的話,雌鳥不如雄鳥豔麗。”
姚黃:“……那算了,我可比二爺……”
說到一半,姚黃卡住了,瞄向惠王爺越來越俊的臉龐。
趙璲垂眸,道:“論容貌之豔,無人勝你。”
姚黃的眼睛裏都被這話甜出了水波,一手按上惠王爺的瓣:“二爺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吃了?”
趙璲及時按下王妃的手,低聲道:“不得無禮。”
.
傍晚吃過晚飯,天還亮堂堂的,姚黃先推著惠王爺去河邊散步。
平時這條河邊只有兩岸的街坊,待天漸暗,趕來河邊的百姓便越來越多,姚黃左看看右看看,俯在惠王爺的腦頂道:“瞧見沒,捧著河燈的小姑娘小媳婦都在北岸,男的全站在另一頭,分明是出來看心上人的。”
趙璲左右掃視一番,確實如此。
姚黃:“等會兒我也要去北岸放,二爺在這邊看著我。”
趙璲:“……”
到了東院門外,姚黃將惠王爺的椅朝北固定在河堤上,再把青靄出來陪著,然後拉著阿吉一人一只河燈,繞過近的石橋去了對岸。
天邊只剩最後一抹霞,被山頭屋舍遮擋,岸邊的人皆于昏暗暮,但當王妃走到石橋中間,偏頭看過來的笑臉忽然行進一片暖,宛如剛剛亮起來的燭燈,又像夜空忽然跳出雲層的皎月。
趙璲就這麽看著他的王妃朝他招招手,再挽著阿吉的胳膊一步步下了橋。
可能是西鄰齊家有個天資聰穎的大郎,東鄰何家更有個考了舉人的何文賓,這幾家對岸聚集的大小姑娘最多。
家家戶戶都在放河燈,白日裏悶在房中讀書的何文賓、從書院回家過節的齊家大郎都出來了。
好不容易在河邊找到位置準備放河燈的姚黃卻聽見周圍的小姑娘們都在誇家的夫君。
姚黃擡頭,對面就是椅上的惠王,影朦朧,惠王殿下靜雅如玉。
姚黃的眼神很好,所以瞧得清楚,雖然那麽多姑娘都在看著惠王爺,惠王爺的眸子卻始終都凝在上。
姚黃笑著放下河燈,看著跟惠王爺一起做的河燈順著潺潺的流水漂向遠。
放好了,姚黃站起來,忘了阿吉還在,一路跑過石橋,跑到惠王爺邊,再在對岸姑娘們憾的目中將惠王爺推回東院,關上大門。
可惜今晚月事還在,不然一定要將這麽俊的惠王爺吃幹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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