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 皇家的家常便飯
永昌帝的口諭傳到惠王府, 姚黃與惠王爺才剛剛吃完早飯!
當然,如果惠王爺不用等王妃同席的話,習慣早起的他應該已經吃完小半個時辰左右了。
來傳旨的是乾元殿伺候的一位年輕小公公, 平時都歸永昌帝邊的大太監汪公公管。
候在惠王府中路的第一進,在郭樞與曹公公面前,小公公昂首脊背直,彰顯著乾元殿的威嚴。
等裏面傳來椅行進的聲音, 小公公彎下腰,做好朝惠王行禮的準備。然而當坐在椅上的惠王殿下終于出面容,小公公愣了一下,隨即垂下視線, 深藏眼底的錯愕。
惠王不良于行,早已被永昌帝免了跪拜之禮, 姚黃作為王妃就得跪下接旨了,好在這次只是口諭, 出來的路上王爺已提醒可以不跪。
惠王夫妻一坐一立,小公公複述了永昌帝的原話, 跟著道:“今日有早朝,皇上早膳吃得晚, 午膳定在午時五刻, 皇上王爺王妃不用著急出發,午時初刻到乾元殿便可。”
趙璲頷首。
曹公公引著小公公去倒座房喝茶, 姚黃推著惠王爺往回走, 離前面遠了,姚黃才問:“聽說早朝卯時就開始了,持續一個時辰左右,是真的嗎?”
趙璲:“大多時候確實如此。”
姚黃慨道:“那父皇很辛苦啊, 非農忙的時候,尋常百姓還能睡到天亮才起來呢。”
跟在後面的青靄聽了,心想自家王爺更辛苦,從啓蒙開始便每日天不亮起床讀書,皇上每個月只開九次左右的朝會,還有二十來晚的好覺可睡。
趙璲要去竹院推拿了,示意青靄來推椅。
趁他還在,姚黃問:“王爺覺得,今日的午膳父皇是只了咱們,還是也了其他王爺?”
趙璲:“……應該只有你我。”
姚黃:“人這麽,我是不是不用打扮得太隆重?”
胭脂水那些姚黃并不喜歡用,裳也不想穿得裏三層外三層,拿筷子夾菜都礙事。
趙璲:“可以。”
姚黃便讓開路,笑著目送青靄將惠王爺推遠。
趙璲在竹院待了一上午,快出發時,青靄推來了以前王爺進宮坐的那張紫檀大椅,也是去年王爺願意下床後就開始用的那張。
趙璲看了兩眼,道:“換我常用的那把紫檀椅。”
站著也好,坐著也好,他都是王爺,不需要一把雕工繁瑣的奢華椅來顯份。
無論第一把帶地坪的超大椅,還是鄧師傅新打造的那把不帶地坪卻仍帶了一整面雕花椅背的紫檀椅,作為椅子都過于臃腫。王妃把這頓午膳當家常便飯,父皇用膳時坐的也是普通形態的圈椅,他又何必格格不?
青靄立即去取。
明安堂,姚黃已經準備好了,穿了一套綠襦白,發間除了金玉首飾,還簪了一朵的海棠絹花,為這淡雅的扮相添了十七八歲新婦應有的妍爛漫。
遠遠瞧見惠王爺坐著的輕便紫檀椅,明明不如那把大的紮眼,姚黃卻覺得此時的惠王殿下瞧著更貴氣,是那種活生生的貴,而不是被人撐起來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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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杜貴妃心打扮一番,步姿婀娜地來了乾元殿後面的西暖閣,這裏是永昌帝平時休息用飯之。
永昌帝正在為這頓午膳做準備。
作為一個還算勤政且每隔兩三年就要為邊關戰事或某地天災發愁的帝王,永昌帝年輕的時候很會想到孩子們過來陪他用飯,有那閑功夫不如自己待著好好靜靜腦子,或是姿人的妃嬪們過來陪他解悶,孩子們個個怕他,圍在飯桌邊還得他主找話引他們說,這樣的飯吃著有何意思?
那時候永昌帝對孩子們的關心,表現在他會時不時地孩子們過來考功課考武藝,或是帶上孩子們一起去游園狩獵聽戲。
直到年紀漸漸上來,習慣了做皇帝的勞心費神,對新鮮的人們也淡了,且該考慮太子的人選了,永昌帝才多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給他僅有的六個兒。兩個公主年紀還小,不需要他費心,四個兒子,老大就那樣了,自己沒個主見遇事就喜歡往賢妃那邊跑,能有什麽出息?
老四還小,中間的老二、老三差了三歲,永昌帝自然而然地先留心老二。
然後永昌帝就發現,老二不在讀書上天分過人,什麽史書兵書韜略科舉卷宗他都讀得進去且能融會貫通,老二的武藝竟然也不差幾個將族心培養出來的年輕俊傑,包括老二的字老二的畫,這孩子平時不爭不搶沉默寡言得像個啞,然而拎出來一看,樣樣他都拔尖!
就在永昌帝擔心老二雖然文武雙全但過于文靜不爭可能只是個管不了事的文癡武癡時,南邊出了戰事,他文靜俊像個只能擺在櫥櫃上的瓷人的二兒子站了出來,言簡意賅地說他想帶兵。
別說他了,滿朝文武都驚掉了下。
抱著一種試試的心態,永昌帝準了二兒子的遂自薦。
跟著,第一次出征的二兒子就打了一場大勝仗,同行的將領們回來都跟他誇二殿下,說二殿下雖然話,但句句都說在關鍵上,而且二殿下不怒自威,年紀輕輕卻鎮得住場子,再沖莽撞的武將到了二殿下跟前都橫不起來。
永昌帝驚喜加,這才知道他看二兒子看出的是文靜寡言,文武員眼中的二殿下卻是清冷威嚴天生貴胄。
這麽好的兒子,永昌帝早早給他封王,讓他去兵部歷練,再有戰事,兒子想去他還讓他去。
憶起當年他親自送兒子遠赴北邊抵抗烏國鐵騎的一幕,永昌帝不知第多次的悔恨起來,當年他就該攔著的啊!
嘆口氣,永昌帝的注意力回到了今日的家宴上。
前幾年他雖然賞識二兒子,卻從來沒有單獨二兒子陪他吃飯過,哪個兒子都沒有過這樣的恩典,也就導致永昌帝本不知道陪一個已經封王娶妻且殘了的兒子吃飯時該聊哪些話題,才能讓二兒子到來自父皇的關心。
汪公公忽然在簾子外面道:“皇上,貴妃娘娘來了。”
永昌帝下意識地皺眉:“來做什麽?”
汪公公:“……瞧著像是要陪皇上、王爺用膳的。”
永昌帝:“……就說朕只想單獨與惠王夫妻用飯,不用陪。”
杜貴妃要是二兒子的親娘,或是一個像周皇後那麽溫可親真正給了二兒子關的養母,永昌帝一定會貴妃過來,可杜貴妃純粹把二兒子當“皇子”用,沒有的時候搶著認下這個皇子,有了親生的竟然連二兒子的功課都想荒廢,得虧永昌帝知道二兒子好讀書,特意重新給兒子選了先生,書也一箱子一箱子繼續往二兒子那裏送,才沒有半路耽誤二兒子的才華。
真要貴妃同席,二兒子哪還有心吃飯?
站在外面的杜貴妃萬萬沒想到頂著晌午的豔過來,連皇上的面都沒能瞧見就要被打發走,登時委屈上了,對汪公公道:“勞煩公公再去跟皇上說一聲,就說我許久沒見惠王十分想念……”
非常清楚皇上心意的汪公公苦笑道:“娘娘就別難為老奴了,皇上的主意豈是老奴能改變的?”
汪公公不幫忙,杜貴妃又不敢自己往裏闖,只得訕訕離去。
汪公公繼續在外等著,終于等到惠王夫妻的影,忙去裏面傳話。
永昌帝深深呼口氣,帶著他特意對著鏡子練過的慈父笑容走了出來。
到了暖閣的堂屋門前,永昌帝朝外看去,就見右邊的游廊裏,二兒子竟然坐在一張簡簡單單的小椅上,由他穿白的王妃親自推著走。
習慣了二兒子常用的那把幾乎能把游廊堵死的大椅,永昌帝一下子不太習慣,跟著便是一子心酸,二兒子這是越發地自暴自棄了嗎,連充當雙的椅都要敷衍了事?
心酸讓永昌帝第一時間移開了視線,等那子酸過去了,永昌帝再次看向椅,這才真正看清了自家二兒子的臉,一張如記憶裏那般清俊如玉的臉,再沒有一行將就木的死氣!
永昌帝震驚地出一步,就在此時,一聲稔自然比兩個公主喊起來還要親昵的“父皇”傳進了他耳中。
永昌帝訝異地擡高視線。
姚黃一邊推著椅轉過來,一邊笑著招呼道:“這麽久沒見,父皇怎麽瞧著比端午宮宴上更容煥發了?虧我們在外避暑的時候還擔心您在京城熱著呢。”
椅上的惠王爺:“……”
廊檐下的永昌帝:“……”
克制住擡手臉的沖,甩開那因為過于陌生的誇詞而激起的古怪覺,永昌帝盡量自然地笑道:“不用擔心朕,朕用了一夏天的冰鑒,一點都不覺得熱。”
說著,永昌帝的視線驚疑地落在了二兒子的膝蓋上,那裏居然有個托盤,由兒子的雙手扶著。
姚黃見了,解釋道:“天底下的好東西父皇都見過了,我跟王爺便從避暑的地方帶回來一點特産,再從王府自種的菜圃裏摘了一串葡萄兩青瓜,父皇閑時吃來解吧,尤其這青瓜,又甜又脆,完全能當果子吃。”
永昌帝心複雜地看向兒子,王府沒有下人了嗎,還要兒媳親自推椅,兒子親自端托盤?
趙璲垂眸。
本來是青靄推、飛泉端,進了乾元殿,王妃說陪父皇用膳不用帶太多人,便把托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