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聽聞當今皇太子文韜武略樣樣出衆，禮、樂、、、書、數，六藝皆，琴棋繪畫更是得心應手。

別的不講，單就書畫墨寶來說，似乎極有人見到，也極有人得到過。更不曾聽聞他給什麽人畫過畫像。

酈嫵也是有些好奇的。

以至于聽到太子說要給自己畫像時，不自覺地就點了點頭。只是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可是，我覺有些了，殿下。”

今天中午在天熙樓，一口食都沒吃到，到現在還著呢。

見點頭同意了，蕭衍笑容微深，“嗯，孤讓德福盡快送些吃的過來，吃完再畫。”

事實上若是要作畫，他們在外面，什麽都沒帶全，一應料還得先去準備。他給酈嫵畫像，自然不會畫得太過簡單，因此頗費時間，肯定不會讓著肚子奉陪。

蕭衍起出去，先是吩咐德福盡快弄些食來，然後又喚來德保，叮囑了一番。

德福和琉璃很快就將飯菜張羅擺上，酈嫵和蕭衍吃過午飯，德保也回來了，手裏拎著新買的宣紙料畫筆畫等。

酈嫵一看這陣勢，就意識到太子這次作畫只怕是與自己之前在書房的隨手塗明顯不同。

這般齊全，這架勢如此鄭重，與以前宮廷畫師給畫像也不差了。

這可是太子的親筆畫作誒……酈嫵訝異之餘，又有些期待。

酈嫵依蕭衍的意思，除去鞋，再次斜倚在窗邊的人榻上。

德保將畫架搭好，紙筆料全都備齊在一旁的小桌上，便退了出去。

夏日午後暖烘烘的微風從窗牖外吹了進來，挾裹著草木清氣與花卉的芳香，吹得人昏昏睡。

太子執筆站在畫架前，姿態認真，神專注。酈嫵斜倚在人榻上，卻有點撐不住了。

困意上頭，眼睛都憋紅了，耐心地斜倚了一會兒，最終實在忍不住捂打了個呵欠，眼裏都泛出了水霧。

“撐不住的話，你就睡一會兒。”蕭衍見狀說道。

“不會影響嗎？”酈嫵問。

蕭衍道：“不影響。”

事實上的樣子早就刻了他的腦海，且他歷來過目不忘，酈嫵睡不睡，確實沒太大影響。

酈嫵擡手了眼睛，“哦，那我先睡一會兒哦。”

“嗯。”

這種工筆畫，筆巧而細，確實很費時間。酈嫵困意倦倦，覺得自己只怕是熬不住多久，說完真就閉上眼睛，不多時就沉沉睡去。

屋靜得落針可聞，甚至能聽見畫筆游走時落在紙上的“沙沙”之聲。

斜臥在榻上酣眠，男子專注而認真地勾勒下這一幅畫面。

酈嫵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窗外夕漸斜，晚霞漫天，給庭院中石榴樹的樹梢都鍍上了一層暖。

睜開眼睛，映眼簾的是執著畫筆站在畫架前，端詳著畫的太子。

不知為何，此刻的太子看起來目灼灼，面微微有些異樣，仿佛在出神似的。甚至連酈嫵醒來坐起，他都不曾察覺。

直到酈嫵穿了鞋，下榻出聲問道：“殿下，畫好了嗎？”

蕭衍這才仿佛從什麽思緒裏回神，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我看看。”酈嫵說話的間隙，人已經走了過來，湊過去就要往畫架上看。

豈料蕭衍忽地一把將那畫揭了下來，然後在手中，高高舉起，“這個不給你看。”

酈嫵一陣茫然：“？”

蕭衍又指了指畫架旁邊的小桌：“你看那一幅。”

酈嫵低頭，這才發現那桌子上還有一幅畫。

可人總是有點奇怪的心理，越是不讓看的，越是好奇。酈嫵這會兒顯然對太子不讓自己看的那幅畫更興趣。

踮了踮腳尖，長脖子想去看個清楚。奈何蕭衍個子比高太多，又這樣舉著手臂，本就夠不著。

“這個你幹嘛不讓我看啊？”酈嫵不解。

“你之前畫的畫不給孤看。”蕭衍垂眸看，嗓音莫名有些低沉微啞，“孤的這一幅畫，也不想給你看。”

“……”酈嫵張了張，有點噎住。

理虧心虛，于是吶吶地問：“那你也要撕掉嗎？”

蕭衍笑了笑，意味不明地瞥一眼，說道：“孤舍不得撕掉。”

酈嫵：“……”

無法爭辯，又怕太子繼續追究上次的畫，只能按下好奇心，悻悻地低頭先去看桌上的另外那幅畫。

這幅畫應該是早就畫完了的，因為上面的料墨跡已經完全幹了。

酈嫵拿起那幅畫，展開仔細端詳了一番，神微微怔了怔。

可以看得出來，這幅畫明明是按著此刻的景畫的，也是畫了的，可許多細節之，全都改變了。

就好像太子并不是照著他眼前所看到的景來畫，而是在他自己腦海裏另外構建了一個類似的場景出來……

比如窗外的那棵石榴樹，被太子畫了東宮庭院裏的海棠樹。

伴著這個海棠樹背景，畫中子就像酈嫵往日在東宮午憩時一般，斜倚在窗前的人榻上。後朵朵繁花妖嬈綻放，子姿曼妙窈窕，伏在人榻上，像是臥倒的玉山，連綿起伏，凹凸有致。

子上穿的便是今日酈嫵出門時的，薄的面料像是不耐的，順著睡姿，罩襟口微微落了一些，出半個雪膩的肩頭，泛著。

因為是側臥，那松松地系了一條縧的細腰，凹陷出極的弧度。而起伏的口則是另外一番凸出的.人曲線。往下則是流水般傾瀉下的擺，因為肆意躺臥的姿勢，出一截纖細的腳踝和一只小巧白的纖足……

酈嫵覺得這幅畫可比當初太子選妃時，宮廷畫師給自己畫的畫像好多了。

只是，筆跡游走間，整個畫卷卻著一說不上來的旖.旎味道。

畫中人衫不整，烏發散，頭上的釵環墜不墜。尤其是那烏眸半闔，紅微張的態，連酈嫵都覺得有點陌生。

若不是那張臉跟自己平日裏在鏡子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真得惟妙惟肖，否則都不敢確定畫中人是自己。

就是……明明在，卻淩得好像沒穿一樣。讓看著，莫名地臉紅心跳。

酈嫵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蕭衍畫完之後，端詳著畫中人的模樣，再看了看躺在那裏睡得毫不設防的酈嫵，實在忍不住，又另外畫了一幅風格完全不同的海棠春睡圖……

——也即是他不想讓酈嫵看的那一幅。

“這畫你要麽？若是不要，孤就一并收走了。”蕭衍問酈嫵。

酈嫵連忙用手護住，按在前，“我要的。”

這幅畫上不整，姿態失儀，眉眼間更是著魅，瞧起來太曖.昧了，不太想它落太子的掌中。

“嗯。”蕭衍點頭。“那就送給你了。”

說罷，他自己則拿著他手頭的另外那幅畫，走了出去。

用晚膳的時候，外出數日的陸鑒之和穆書雅終于回來了。

幾人難得圍了一桌，熱熱鬧鬧地吃了個晚飯。

酈嫵發現穆書雅和陸鑒之兩人之間相的模式似乎與以前略有不同。比如，向來大大咧咧的穆書雅，居然偶爾間會出小兒的姿態來。

有時候說話豪放無忌的時候，陸鑒之出聲提醒了一句，連忙就噤聲，耳泛著淡淡紅。

兩人還時不時眉來眼去，眼神在空氣中無形地勾纏在一，那可是看著比和太子這正兒八經的夫妻都還要黏糊。

直到次日，蕭衍帶酈嫵準備去府中那個有秋千的花園裏秋千時，赫然撞見了樹後一對抱在一起親吻得熱火朝天如膠似漆的男。

正是穆書雅和陸鑒之。

酈嫵嚇了一跳，還好蕭衍反應較快，一把捂住的，將帶離了那裏，沒有驚那對沉溺在親.中的人。

直到走出好遠，蕭衍松開手，酈嫵著聲音道：“殿、殿下……他、他們……”

“嗯。”蕭衍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語氣平淡地道，“男未娶未嫁，這樣也不算什麽。陸鑒之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大概回到京都後，他們就要過明路了……”

酈嫵點頭：“嗯嗯。”

倒沒覺得其他，只是有些驚訝而已。畢竟以前完全看不出來啊……這才多久時間，那兩個人居然天化日在外面都能迫不及待地親吻起來。

酈嫵正七想八想時，忽地聽到蕭衍問道：“咱們要不要……”

“什麽？”下意識地擡頭，看到蕭衍目正盯著自己的。

此刻他們二人也面對面地站在一棵樹下，這景竟然與陸鑒之和穆書雅有些像。酈嫵幾乎是瞬間就察覺了太子的意圖。

他……他莫非是也想像陸鑒之和穆書雅那樣？

酈嫵驚了一跳，迅速捂住自己的，不斷搖頭，含糊著聲音道：“不、不要。”

蕭衍手了的細的臉，咬牙道：“行，那你自己回房去玩，孤要外出一會兒，今天不帶你了。”

不帶就不帶。

酈嫵自己回了屋子，看了一會兒話本，又忍不住拿出太子昨日給自己畫的畫像，反複端詳。

不得不說，太子的畫工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湛，畫得實在是太好了。

又忍不住想起太子不讓看的那幅畫。不知到底是什麽模樣？

為何不給看啊？

酈嫵的好奇心實在是被吊得足足的，越是想不通，就越是覺得神；越是覺得神，也就越想要看。

最終踟躕猶豫了半個晌午，實在忍不住悄悄地去了蕭衍的書房。

然而等到太子的書房裏，在書桌旁的畫缸中翻來翻去的時候，蕭衍竟然回來了，還來了書房。

他行走無聲，直接從旁邊將酈嫵翻找的手腕給扣住，差點沒將酈嫵嚇得驚出聲。

“看看……孤這是捉到一只小賊了嗎？”蕭衍將拽至自己前，嗓音帶笑，“居然到孤的書房裏來東西。”

酈嫵被當場抓包，又窘又。這樣養長大的千金大小姐，自認磊落明，一幹淨，哪裏能忍得了被人說是小。連忙漲紅了臉替自己辯解：“哪……哪有？我不是東西，我只是來找找有什麽書看……”

“哦，找書看。”蕭衍語氣淡然，手上卻抓著酈嫵不放，垂著眼盯住，“找書怎麽不去書架上找，盡在這卷缸裏翻。這裏可都是輿圖，軍用件，央央是對這些興趣？”

盜取輿圖軍用件，那可是大事，說是抄家的重罪都不為過。

酈嫵嚇得只能如實坦白：“我……我只是想來找你上次不讓我看的那幅畫。”

“是嗎？”蕭衍似乎不信，“孤怎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絕對，絕對是真的！”酈嫵舉起手都要發誓了。“我……”

蕭衍握住的小手，將的手放了下來，點了點頭：“嗯。”

酈嫵見他信了，立即松了口氣。

豈料蕭衍忽地笑容收斂，面變得肅然，黑眸盯著道：“但你確實擅闖了孤的書房，你說該怎麽辦？”

太子的書房和天子的書房，都是政事重地。不管是不是來盜取件，擅闖確實不行。

酈嫵看著他冷肅的表，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不妥，整個人都懵了。一時間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只能順著太子的話喃喃問道：“怎、怎麽辦？”

蕭衍擡手，手指在下頜上挲著，拇指指腹輕輕過的角。“你親孤一下，孤就不與你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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