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這世間有時候許多事就是這般巧。

蕭衍以前只是覺得離功應該不錯，但極見過他出招，也沒與他過手。哪裏知道，離竟然跟他師出同門，二人的師父還是師兄弟。

這會兒，蕭衍沒及時回答灰袍老頭的話，酈嫵倒是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替他回道：“師尊，因為……便是我的兄長帶著重金去萬絕谷給我請來的侍衛。”

灰袍老頭：“……”

他也不免為了這個巧合而慨，又重新打量了酈嫵幾眼，擡手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須，笑著嘆道：“難怪了。看來我那師弟所言非虛，長這樣，也不怪別人想搶走。”

蕭衍薄微抿，沒有吭聲。

三人接著喝了一會兒酒，灰袍老頭問：“你們要留下來用飯嗎？”

蕭衍還未開口，酈嫵連忙道：“好啊。”

對這裏覺十分新鮮，想多呆一會兒。

蕭衍瞥了酈嫵一眼，見興致盎然，也點了點頭。

“那你們自己去弄飯吃吧，我這老家夥弄得可不好吃。”灰袍老頭面上笑盈盈，言語一點也不客氣。“外面菜園子裏什麽都有，廚房裏也還有一些昨日我打來的野兔……我再去殺只，其他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恰好為師也好久沒有嘗過你的手藝了。”這句話是對著蕭衍說的。

“嗯。”蕭衍很自然地應了。

三人喝完一壇酒，蕭衍就帶酈嫵去了竹舍旁邊的小廚房，拎了一只空竹籃，往外走。

“殿下會做飯？”酈嫵提著擺，跟在蕭衍旁邊，沿田間阡陌小路緩緩而行。的眼睛到張，只覺都很新鮮，簡直目不暇接。

“會一些。”蕭衍一手提著竹籃，一手還牽著酈嫵，防止不適應田間崎嶇小路而絆倒。“小時候有一陣子一直住這裏，跟師父學功夫，不讓帶隨從，被他磨得什麽都會了……師父獨特，不理世俗規矩禮教，也不會管我是不是太子，照樣使喚不誤……”

酈嫵想象了一番年養尊優的太子，被老頭子著幹活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兀自小聲吃吃地笑了一會兒，才問：“殿下，練武很辛苦嗎？”

事實上灰袍老頭很能折騰，也從不憐惜小孩子年。虧得蕭衍小小年紀，堅韌。雖然金尊玉貴養大，但不氣也不驕縱，居然都能扛住了。

嚴師出高徒。蕭衍的武功哪怕放到當今武林，也是絕頂高手級別的。

回想過去，苦還是有些苦的。不過蕭衍只道：“還好，能熬得住。”

酈嫵點點頭，信以為真，目著遠山林，若有所思。

蕭衍牽著酈嫵，很快就找到了菜園。他讓酈嫵站在田埂邊，自己則走進菜園裏，很練地摘了幾樣菜。

酈嫵擡眸一。灰袍老頭自稱不會做飯，但是這菜園子打理得倒是不錯。谷中四季如春，這個季節了，裏面還有不新鮮時蔬。而矜貴俊雅的太子，哪怕拎著菜籃站在菜園子裏，也毫不損他的氣質，猶如仙君逡巡自己的仙草園。

蕭衍摘了菜，又帶酈嫵去了一條小溪邊。

溪水順流而下，水質清澈晶瑩，甚至能看到底下的鵝卵石與游魚。

蕭衍在上游洗菜的時候，酈嫵就在他旁邊的下游玩水。玩了一會兒，看到溪水中有魚，覺得新鮮有趣，幹脆了鞋，卷起袖子，用披帛紮起擺，下水去捉魚。

蕭衍瞥過來一眼，看到出的兩條纖細白皙的小，以及清澈水底中的纖纖玉足，目停留了幾息，才提醒：“天氣涼，別玩太久。”

“這裏的水好像也是暖的，不涼啊。”酈嫵道。

蕭衍：“嗯，谷中有溫泉，這裏的溪水也帶了點溫度。”

“這裏也有溫泉嗎？在哪裏？”酈嫵擡頭問。

“這裏的溫泉不算大。”蕭衍道。“你若是想泡溫泉，等天氣寒冷了，咱們可以去溫泉別苑住一陣子。”

“好呀。”

蕭衍低頭繼續洗菜，沒一會兒又聽酈嫵喊他：“殿下——”

他擡起頭。

“殿下，這水裏有魚啊，我們抓一條回去吃吧。”酈嫵笑地朝他招手。忙活了好半會兒，一條魚都沒有抓到，照樣玩得不亦樂乎。

因為剛剛喝了酒，這會兒白的臉頰上如抹了胭脂，著淡淡的紅暈，也嫣紅潤，一雙清澈明的眼睛裏，盈滿了笑意。

蕭衍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後點頭，“好。”

洗完了菜，蕭衍倒是沒下水，只拿出匕首，在旁邊砍了一瘦小的樹枝出來，做了一簡易的魚叉，在水裏紮了兩下，就串了兩條魚上來。

酈嫵被他快準狠的手法給驚呆了，嘖嘖稱贊，“殿下真厲害。”

蕭衍笑了一聲，將魚也就地理好洗好，一起放竹籃。這才走過去，將酈嫵從水裏抱出來。

他自己在水邊大石上蹲下，將酈嫵放在自己膝上坐著。手握了握赤著的腳丫，雪白細，帶著微微的溫，“還好，不冷。”

他用自己的擺給酈嫵了腳上的水珠，給穿好鞋，然後才將放下，直起道：“走吧，回去做飯。”

“好。”

蕭衍一手牽著酈嫵，一手提著竹籃，兩人往回走。

谷底明，微風拂面而來，帶著草木花香的清新氣息。酈嫵擡頭了一眼遠的致竹舍。忽然間覺得，若是他不是太子，自己也不是什麽貴，就像那些江湖的話本子裏講的那樣，兩人做一對世的夫妻，似乎也并無不好。

不過，人生來什麽命運，便擔著什麽責任。他既已生為太子，那麽也願意陪他囿于重重宮牆之。

回到小廚房，竈臺上已經放了一只殺好的，大概是灰袍老頭送過來的。

蕭衍洗米切菜的時候，酈嫵嘗試著幫他燒火。

可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沒有經驗，作笨拙，還被煙火氣嗆得直咳。蕭衍無奈地走過來，將牽起，笑著搖頭：“你就在旁邊看著，幫我拿一下碗盤，添添水之類的就行。”

“好吧。”酈嫵神有些沮喪。

蕭衍給去臉上的煙灰，笑道：“沒有經驗，不會做，不是你的錯。央央是個聰明的姑娘，我相信只要你學，沒有什麽是你學不會的，只不過有些暫時不需要你學罷了。”

“是嗎？”酈嫵仰起頭看他，“……那我可以學武功嗎？”

蕭衍微微一愣，倒是沒有想到竟然起了這個念頭。

酈嫵又道：“殿下，我能不能也拜你師父為師啊？”

蕭衍搖頭：“師父已經不收徒了，我是他唯一、也是最後一個關門弟子。”

酈嫵頓時滿臉憾：“怎麽這樣……”

“央央這麽想學武功？”蕭衍笑著刮了刮的臉蛋，“那不如拜我為師吧。”

酈嫵眼睛又是一亮：“對啊，殿下武功這麽高，我可以拜你為師，我怎麽沒想到呢？”

蕭衍：“先喊一聲師父來聽聽。”

酈嫵：“……”

這個，又有點喊不出口了。

蕭衍又笑了一聲，還是如實說道：“你這個年齡，骨骼早已愈合，現在想學武功已經有些晚了。不過練練招式，學些吐納功夫，強健倒是可以的。”

“那些對敵的高強功夫，還有輕功，都沒法練了嗎？”酈嫵問。

蕭衍了的腦袋，“輕功沒法學了。且你這麽點力氣，學了功夫也應付不了什麽人。在絕對懸殊的力量面前，再花哨的架勢都是沒用的。你若遇到危險，躲著就好，不要對抗，由侍衛護著就行……”

提到侍衛，蕭衍就想起了離，又不免想起了師父說的那些話。

忽然間發現，離也不小了。如今已經十三歲了，到了開竅年齡了……

蕭衍眉頭微蹙了一下又很快松開，繼續埋頭做菜。

盡管已經很久沒做這些了，但是蕭衍依舊游刃有餘。很快，竹舍的堂屋小桌上就擺好了幾樣菜。有葷有素，香味俱佳。

灰袍老頭首先扯了一條下來，咬了一塊，咀嚼了幾下，贊不絕口：“不錯，手藝還沒生疏，好吃好吃。”

蕭衍笑了笑，給酈嫵夾了一塊魚，剔去魚刺，再放碗裏。

酈嫵提筷夾起魚，品嘗了一番。鮮可口，味道竟然比在天熙樓吃的醬鯽魚還要好，也不由地跟著點頭：“好吃好吃。殿下真厲害。”

蕭衍笑著了的腦袋。

單了一輩子的灰袍老頭看得眼睛直酸，“你們吃完飯趕走，再呆下去，我都要忍不住給你們找個師娘了……我可不想有人管束著我……”

酈嫵：“……”

蕭衍笑了笑：“好。我們吃完就走，師父洗碗。”

灰袍老頭：“行。反正也一直都是我洗。”

不知是計劃失誤了，還是刻意為之，蕭衍做的菜，分量有些，但是味道實在太好了，到最後酈嫵幾乎顧不得什麽貴禮儀，也不顧什麽長之尊，直接跟灰袍老頭一起搶菜了。

蕭衍在一旁只是笑，看著他們搶，自己倒是沒怎麽吃。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意猶未盡。

最後放下碗筷的時候，灰袍老頭又看了酈嫵一眼，對蕭衍道：“你這媳婦兒不錯……為師就喜歡真的人。”

蕭衍直起，也瞥了酈嫵一眼，道：“那師父還是別喜歡好了。”

“怎麽，你連我這個老頭子的醋也要吃？”灰袍老頭不滿地嘟囔。

蕭衍只是笑，拉著酈嫵起，對灰袍老頭行禮一拜：“師父，徒兒跟央央就此告辭了。”

灰袍老頭擺了擺手：“走吧走吧，快走吧。”

等到蕭衍和酈嫵轉之後，他又在後喊了一句：“有空再來啊。”

蕭衍帶著酈嫵縱起躍，兩道影像是連的鴛鴦，往遠飄去，風中送來他微帶笑意的聲音：“好。”

出了山谷，到了崖頂，德福還在那裏等著，正坐在車轅上打盹。

蕭衍將一個紙包遞過去，“先吃點東西。”

德福打開紙包，看到是半只烤得香噴噴的，頓時饞得直流口水，正準備咬下去，卻聽酈嫵說道：“這是殿下做的呢，可好吃了。”

德福驚訝地擡頭，手裏捧著半只，看了看蕭衍，一時沒好下。

蕭衍道：“吃吧。”

酈嫵也跟著笑起來：“是啊，吃吧，很好吃的。”

說完，蕭衍帶著酈嫵上了馬車，德福一邊趕車一邊啃著噴香的，幸福得淚流滿面。嗚嗚嗚，殿下烤的，估計這天下都沒有幾個人吃到過吧，回去他就要跟德保炫耀一番。

馬車，蕭衍將酈嫵抱過來，放自己上坐著。

兩人面對面。他擡手了酈嫵的下頜，黑眸裏帶著淺淺笑意，“不是要拜我為師麽？央央拿什麽做拜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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