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if青梅竹馬1

if青梅竹馬

酈嫵五歲多的時候，安國公酈崇外派邊關數年，要帶著其夫人明月郡主一起去。

明月郡主怕小兒酈嫵年，不得長途車馬勞頓和邊關苦寒的磋磨，但留在府裏又怕調皮，老夫人年邁多病看顧不過來，因而離京之前在宴會上憂慮地跟容皇後聊了幾句。

容皇後與明月郡主是閨中友，倆人關系極好，容皇後又非常喜酈嫵，便提議將酈嫵接到宮中養幾年。

于是，安國公酈崇和明月郡主離京之後，酈嫵帶著自己的娘呂嬤嬤以及一個侍琉璃了宮，就住在容皇後坤寧宮的側殿裏。

五歲多的小姑娘，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除了一開始與父母離別，傷了許久，但耐不住容皇後溫和善，宮人又一個接一個地哄，很快就有點樂不思蜀了。皇宮又那般大，酈嫵每日裏吃喝游逛，日子過得優哉游哉。

直到大半年後的一個晌午，酈嫵午憩醒來，著眼睛走出偏殿時，看到容皇後旁坐著一個十來歲的錦年。

年著玄繡雲紋錦袍，頭上束著鏤金樽型冠，姿秀，氣質清貴。

大概是聽見了酈嫵的腳步聲，年敏銳地側過頭來，狹長秀氣的丹眼定定地看著酈嫵，面容冷肅，目帶著審視。

年年齡不大，卻威儀凜凜。酈嫵被他看得腳步一頓，一時沒敢上前。

“央央，這是你太子哥哥，剛剛從高人那裏閉關習武歸來。”容皇後笑地朝酈嫵招手。

酈嫵這才走過去，乖巧地喊了一聲：“太子哥哥。”

年淡淡頷首。

容皇後看著這一對孩子，小姑娘長得跟團兒似的，玉雪可，年也雋秀昳麗，都是生得極好之人，看著就賞心悅目。想起自己沒有兒，不由地笑道：“景行，要不本宮認央央做幹兒，給你找個妹妹吧？”

年瞥了酈嫵一眼，眉頭微皺，語氣冷淡地道：“孤不要妹妹。”

五六歲的小姑娘，一直被家人捧著長大，宮後也是個個哄著寵著，哪裏被人這樣拒絕過。聽到太子冷淡無的語氣，小姑娘當下就小一癟，嗚哇大哭起來。

容皇後哭笑不得，睇了年一眼：“父母離京，一個人孤零零宮來，本宮好不容易將人哄得開開心心了，你一回來就將人弄哭了。這下就你自己去哄吧，今後都由你帶。”

年：“……”

于是，十一歲那年，邊帶著兩位伴讀的皇太子蕭衍，後又多了一個氣且哭的小尾。

小姑娘跟皇宮裏的其他公主小主們不同，活潑，一刻也消停不下來，每日總要惹出點子。

蕭衍雖然略微頭疼，但偏又莫名地極有耐心。不僅幫收拾爛攤子，還教讀書習字，下棋畫畫，盼能安靜下來。

小時候的酈嫵也是個極會看人的，就算太子哥哥總是一臉冷淡嚴肅模樣，但能覺到他對自己的那份耐心，所以就極為黏他。

這日，午後下了一場大雨，蕭衍剛從文華殿聽先生講學出來，候在門外的德福立即上前低聲道：“殿下，酈姑娘被雨打了鞋，這會兒正坐在游廊上哭呢，誰哄都不要，一定要您去。”

蕭衍暗暗嘆了口氣，對伴自己讀書的容謹和陸鑒之道：“你們先去南書房等孤一會兒。”

與太子年齡相仿的容謹和陸鑒之彼時也是個十幾歲的年，聞言相視一笑，然後對太子點了點頭。

蕭衍跟著德福走了不多遠，果然看見小姑娘倚坐在游廊人靠上，默默地流著眼淚。看到蕭衍過來，淚水更是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落。

外面的雨早已經停了，空氣中彌漫著雨水的氣與草木清氣。地上漉不堪，小姑娘的鞋也沾了不泥點，正了擺在一旁。而著一雙白的腳丫子，坐在廊下。

還好如今已進夏季，天氣不冷。蕭衍走過去先是握了握的小腳丫，不算冰涼，松了口氣。

“央央怎麽坐在這裏？”他問。

小姑娘搭搭：“我來找太子哥哥……地上有水，鞋子弄髒了，子也了。”

來找太子是真，但宮裏一路都是玉階石道，老老實實走路，絕對不至于弄髒鞋。是自己看到路旁花圃裏有蝴蝶飛過，一時心野了，便去撲蝴蝶。結果大雨過後的花圃裏一片泥濘，自然將漂亮的繡鞋給弄髒了。

相了大半年，蕭衍也算了解了，立即就猜到是怎麽回事。也不破，只點了點頭，然後接過宮送來的幹淨鞋，親自給穿好了。

“送姑娘回坤寧宮。”蕭衍給酈嫵穿好鞋子，起吩咐宮人。

結果酈嫵卻拽著他的袖子，不住搖頭：“我不要，我要跟太子哥哥一起玩。”

“孤不是去玩。”蕭衍肅著臉道。“孤要去書房讀書，溫習功課。”

酈嫵眨了眨眼睛：“那我也跟你去讀書。”

這倒是奇了，居然會主要看書。好學自然是好的，蕭衍看了一眼：“行，那就過來。”

酈嫵問：“太子哥哥你抱我走吧？”怕又把鞋子弄髒了。

蕭衍眉頭微皺：“不行。自己走過去。”

酈嫵早就習慣了他的拒絕，完全不當回事，只自顧自地繼續道：“那背可以嗎？”

蕭衍：“……”

他又待拒絕，結果小姑娘拽住他的袖子搖了搖，仰起頭，睜著一雙水盈盈的眸子，眼地著他：“太子哥哥，求求你了。”

蕭衍：“……”

他頓了兩息，最終認命地蹲下去。

小姑娘立即歡呼一聲，手腳并用地爬上年已漸顯寬闊的背，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笑地道：“央央最喜歡太子哥哥了！”

蕭衍沒說話，角微微彎了彎，背著起，去了東宮的南書房。

容謹和陸鑒之看到太子背著個小姑娘來書房，都無比驚訝。

蕭衍將酈嫵放在窗邊的矮幾旁，又給找了幾本書過來，讓看。這才對一直朝這邊張的容謹和陸鑒之道：“我們看我們的，別管。”

結果小姑娘才開蒙不久，識字不多，一會兒便要跑過來問蕭衍一下，一會兒又來一下。

看到太子屢屢被打擾，容謹笑道：“要不我去教吧，殿下自己學自己的。”

蕭衍卻瞥了酈嫵那邊一眼，搖了搖頭：“無妨，孤自己教就行。”

容謹和陸鑒之陪太子溫完今日的功課，便起告辭。酈嫵也朝他們擺了擺手：“子瑜哥哥再見，陸公子再見。”

等容謹和陸鑒之走遠後，蕭衍走到矮幾旁，坐到酈嫵邊，問：“怎麽你喊陸鑒之‘陸公子’，卻喊容謹‘子瑜哥哥’？”

“皇後娘娘讓我這樣喊的呀。”小姑娘擡起頭，一臉理所當然。

容謹與太子是表兄弟，是容皇後的親侄子。上次容謹進宮給容皇後請安時，恰好酈嫵在，給酈嫵介紹容謹的時候，容皇後便讓酈嫵像對太子那樣，讓喊子瑜哥哥。

小姑娘喊得極順口。

每回見到容謹，都會熱熱地喊一聲“子瑜哥哥”，最開始太子殿下還不太介意，漸漸地卻皺起了眉頭。

“食曰珍饈，白米曰玉粒。……魯酒、茅柴，皆為薄酒；龍團、雀舌，司是香茗……”[注1]

東宮南書房，傳來朗朗讀書聲。嗓音清甜糯，帶著些微的稚，是個小姑娘的聲音。

“酈姑娘如今識字多，讀書也是越來越朗朗上口了。”一陣輕笑贊嘆聲傳來，書房前的長道上走來三名年。說話的是一襲白錦袍的容謹。

穿著文士儒衫的陸鑒之跟著點頭：“都是太子殿下教得好。這段是《學瓊林》裏的吧？”

“是。”為首的玄錦袍年肅著一張俊容：“也就飲食篇背誦得最通順了。”

“背誦？”容謹訝異地嘆。“居然是背誦的啊，那就更厲害了。”

為首的年正是太子蕭衍。歲月轉，匆匆幾年過去。皇太子蕭衍如今已是材高大，長玉立的十五歲年郎了。

聽到容謹和陸鑒之誇贊酈嫵，蕭衍翹了翹角，沒有說話。

那姑娘氣得要命。七歲之後，容皇後有意請宮中嬤嬤教導尋常貴該學的手藝，但不擅廚藝，且彈琴嫌手痛，刺繡怨紮手，棋藝書畫還行，尤其吃貪食，對飲食最為上心，自然對《學瓊林·飲食篇》倒背如流了。

三人走進書房，坐在幾案旁的酈嫵立即放下手中書冊，起興沖沖地跑過來：“太子哥哥，子瑜哥哥，陸公子。”

十歲的小姑娘，雖然還是像棵豆芽菜似的，形細如柳枝，但一張芙蓉面卻已初顯驚人絕模樣。烏發如墨，雪紅，笑意盈盈地迎著書房外的天跑過來，漂亮得晃人眼。

蕭衍了跑到自己旁的小姑娘的腦袋，問：“央央今日有好好背書嗎？”

“有啊。”酈嫵笑地看著他：“一會兒我背給太子哥哥聽。”

拉著蕭衍的袖子，往旁邊走。

十歲的小姑娘還未條，十五歲的年卻已長近八尺。酈嫵拉著蕭衍，像個小拉著大人，偏偏大人還被給拽了，拽走了。

這樣的場景，在東宮南書房上演了數年。容謹和陸鑒之見狀，對視一眼，笑了笑。兩人對此已是習以為常，當下也不再顧忌什麽，繼續往博古架那邊去，看他們自己的書。

這年冬天的時候，安國公酈崇和明月郡主終于回京了。

明月郡主來坤寧宮接酈嫵。

記憶中調皮跳的兒，如今已是出口章，誦自如，頗令人驚訝驚喜。

明月郡主無比謝容皇後：“娘娘將央央教得太好了，在家裏都難得這樣聽話。”

容皇後笑著擺了擺手：“不是本宮的功勞，全是景行教的。”

酈嫵在一旁連連點頭：“對呀，都是太子哥哥教我的。太子哥哥可厲害了，什麽都會。”

聽到明月郡主要接自己出宮，酈嫵還有些不舍。拱在明月郡主懷裏，撒道：“娘，我以後還可以常常進宮來玩嗎？我想跟太子哥哥他們一起讀書。”

“這……”明月郡主有些猶疑地看向容皇後。

容皇後滿臉笑容：“這又有何難？央央拿著本宮的令牌，今後想宮便宮來，就當景行多了一個伴讀罷了。”

帶了幾年孩子，剛以為自己可以擺一條小尾的太子：“……”

春去秋來，一轉眼間，酈嫵十三歲了。

豆蔻，裊娜娉婷，容更是驚人的豔。

坤寧宮，用完午膳後，容皇後坐在一旁看著窗牖邊幾案旁的蕭衍和酈嫵。

剛喝完清口的香茶，太子殿下又習慣地背酈嫵今日的功課了。

十八歲的太子，材高大，威儀凜然，對著面前滴滴花容月貌的，依然是一副冷肅板正的神，像個嚴苛的夫子，似乎沒有半點小兒心思。

容皇後默默看著，心思百轉。

再有兩年，酈嫵就該及笄了，太子也將及冠，到了選太子妃的時候了。

容皇後也不是沒想過要將這兩人湊一對，但更想過勉強不來，還是一切順其自然。如今看起來，這兩個一個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還一副天真的孩子模樣，一個則似乎毫無男心思，連曉事宮都推拒了幾次。

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呢？或許等小姑娘再長大點？

而一個姑娘的長大，是從來癸水開始的。

酈嫵來癸水的那天，剛好跟太子吵了一架。其實也不能算是吵，只能說是單方面鬧脾氣。

那一日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只是恰好蕭衍有事晚歸，回到書房時，沒看到陸鑒之在，只有酈嫵和容謹在窗邊下棋，兩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尤其是酈嫵，一口一個子瑜哥哥，喊得蕭衍頭一次覺得這幾個字那麽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