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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憤怒, 我雖然不能和你同，但我理解你心。”

陸詩邈說話語氣十分溫，隔著擴音，都能到的溫暖。

剛剛接連炸了三個車, 如何對方緒持續失控, 恐怕的命也保不住。陸詩邈要先搞定樓下的炸彈, 比起搞清炸.彈破壞的能量，了解引方式更為重要。如果是遙控, 是否可以通過信號屏蔽，或者其他方式使其不炸。

“你們給程打電話, 要他來, 我要他到這棟樓裏來。”陳國平朝陸詩邈嘶吼。

“好, 我們會讓程來見你，但你先松松手, 你低頭看一眼胳膊下的人, 他已經昏迷了，你這個姿勢很容易讓他窒息。”

“讓他過來需要時間。”陸詩邈又往前探了一步, “他現在不在上海。”

“你們必須要他過來，我只給你們半個小時。”

陸詩邈當即拒絕。

適當拒絕是談判必須要經歷的，陸詩邈手擺了擺，“半個小時我不能保證，你知道從浙江開車過來也得兩個小時，我的同事已經在路上了。”

“一個半小時。”陸詩邈快速給出一個時間段, 并且同時轉移他的注意力，“一個半小時左右我向你保證, 你口嗎？我這裏有水。”

陸詩邈將水從兜裏掏出來。

扭開瓶蓋, 沒對, 往口裏倒了一口，咽下去。

“這一個半小時我都會在這裏陪你，我把水給你從地上滾過去，畢竟你得等他過來。”

和神繃的人來說，語言能做到的，只有不停反複，加強他的印象。

“陸組，排已經搜查了，特警需要一個擊位置，左邊樓頂是否可以。”林舒開始在耳機裏催促。

陸詩邈往前又探了一腳，似乎看清了對方的臉，和手。那臉側面大面積燒傷，起了模糊的褶，像是糙的巾，看起來有些嚇人。陸詩邈可以斷定，他的容貌是做這些炸.藥導致的。

彎腰將水放在地上，用力地將水朝人滾過去，但陳國平本不理。

礦泉水在地上孤零零滾了好久，陸詩邈趁機看清了左右的位置。

“左側可以。”陸詩邈和林舒流。

“程現在到什麽位置了？”陸詩邈這句話問的很大聲，他故意要讓對面的人聽見，表達自己的誠意，而非敷衍。

耳機頻道裏的，是李斯汀焦急地回答：“定位鎖定找不到人，他沒用過手機，還有….你知不知道剛剛炸那兩聲，那警司—”

“這是公共頻。”陸詩邈提醒他。

盡管也想知道對方的安全。

“問程公司財務，是否有私人大筆款項流，固定資産查一下，我想他是去賭了。”陸詩邈皺眉。

陸詩邈上了這個天臺，就沒法輕易的下去。自己和那卷案騎逢線一樣，烙了大紅章！勢必決一死戰。

看著眼前的程肆。

“我想確認一下他的生命況，你可以告訴我嗎？”

“暫時死不了。”陳國平說道。

“昏迷了是嗎？”陸詩邈又問，人質的安危對來說很重要。

陳國平不說話。

陸詩邈見他沉默，只能自己觀察。

23歲的程肆臉白，肢癱，不算僵，應該只是昏迷。

《申論素材寶典》躺在地上，或許是他剛剛借來的，程肆未來是要走進檢法的，會和現在一樣，每天奔波在打印各種資料，簽署各種文件。

正式刑事法律文書樣式，刑事案卷，他可能只在課堂裏見過。

那是棕的牛皮紙印刷的封面，上面寫著刑事偵查卷宗，裏面放著的是膠版白紙印刷的證件，有《搜查證》《逮捕證》《拘傳證》《提訊解證》，而們刑技所用的是六十克的膠白紙，訂口都得按照28mm標準來，這些做過無數次，只不過未來他們可能用順序號不同。一個公安，一個公檢。

又或者他只想當一個律師。

提供法律援助，會見一個犯罪嫌疑人，幫罪犯取保候審。

陸詩邈認為他適合當一個律師，因為他比較無，他只在利益之中做選擇，檢法不適合他。

看到了在那夜裏。

程站在煙霧中，害怕地給兒子打了個電話，一個學法的兒子或許能夠教他怎麽冷靜的理，一個來討薪誤炸.彈死掉的小孩。

程肆在電話那頭聽著，或許罵過程，他知道父親一旦背上命案，他這輩子就和「法」無緣了，于是他急迫地要求他父親報警。

程害怕死了。

他問兒子，如果是他慫恿了那個小孩引，結果死了，他是不是得去坐牢。

他不敢告訴兒子，你爹這工地上有很多小姐，我還賭博，我還找了小三小四小五，我不想去坐牢，坐牢就沒法賭博了，過幾天有世界杯，賭球是四年一度的狂歡。

程肆只是或許會冷靜地說：你越快報警越安全，這人死了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案子是案子，討薪是討薪，就算你欠了他家八百萬，他放炸彈也是他主觀能。你罵過他歸你罵過他，他按下了遙控這只能說明他活該。

他犯了罪是他的問題，所以你只要報警。

于是警察來了。

調查。

工人，程，程的人，還有一個絕的父親。

法醫，痕跡，整個工地查了一遍，出租屋裏的化學配方，以及發洩的日記。

事實閉合了。

于是

《呈請結案通知書》

《複議決定書》

《死亡通知書》

《撤卷通知書》

還是牛皮紙裝印著目錄，60多個表格，得80多個簽名，十天半個月後這卷宗就會落灰。最後兜兜轉轉到了自己手上，吃著湯包，喝著冰鎮7up，躺在沙發上用案卷遮住燈，今天跟著上了頂樓，和一樣，是死是活未曾可知。

可惜那商場裏剛剛上班的兩個廚師，死之前剛剛關上了防盜門，炸後火力高，把閉的房間變了大蒸籠，他們拿著小小的消防拴，用盡全力，也只能噴掉兩個小火苗。還有死在二樓職不久的前臺，以及被燒傷的十幾個無辜人員。

經歷火災的商場得修繕，被迫停業的員工可能整整兩個月都拿不到工資，如果他們誰家也難事等著用錢，于是只能去找別的工作，然後再到別的難題，他們的命運跟著一場大火發生了轉折。

節點。

人們總會有遇到一個特殊的節點。

去改變著你的一生的方向。

火和臺風。

相同作用。

哎，大家都走在潘斯階梯。

“你是怎麽制作出這些炸彈的？”陸詩邈其實特別好奇，因為都沒這個能力，雖然化學績也不錯，但是複雜的蒸餾，搖晃，調平。家裏都被難聞化學試劑填滿，萬一起夜翻掉了什麽xx酸，那雪白的，可就得完蛋。

“機芯是電子的嗎？”

“你的臉是因為研制才燒毀的嗎？”

“反正也是等，你給我講講你的兒子吧。”

陸詩邈有點站累了，用手扶著風箱，和男人對，從眼神之中傾聽沉默的呼喊。

“你不想說，那我聊聊我。”陸詩邈看了眼手表，如今已經堅持了三十分鐘。

對面的男人如同陳思日記裏那般，是個足夠沉默的男人。

如果不說話，僵持，只會讓時間流逝的更慢，一慢下去，對方就會發現，死亡的威脅會迅速朝他們靠攏。

只能說話，可又不能說一些晦難懂的，不能和無産者談布爾喬亞。

“我以前特別說話，不停，外婆有時候煩了會給我放畫片，為我的出生買了一臺dvd，去買了原版的大力水手的碟。”

“小時候我超級吃菠菜，每頓都吃，我是一個特別固定的人的，守舊，單一，認定了好似永遠都不會改變。”

“你要不喝點水吧，我們聊聊天，等程來。”陸詩邈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

陳國平并沒有惱怒，他選擇坐下來。

可能他也太孤單了吧。

老婆死了，兒子死了，沒人和他說話，但他可能是想聽別人說話，

于是陸詩邈繼續說：

“我小時候也被欺負過，外婆送我去兒園，那是個冬天，上海偏偏下雪了，我沒記住那場雪的樣子，模糊記憶裏只有門前有塊冰地。”

“走進兒園後，我被老師接走了，走到教室坐在窗戶邊，我看見救護車和警車來了，把外婆接走了，我好著急，大哭，我想找外婆，外婆是我的全部，不是壞人，怎麽會被警察帶走。”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外婆只是倒了，摔斷了胳膊。”

“救起來的人是我的同學的爸爸，沒人願意扶外婆起來，只有那個男人把扶起來了。所以我把那個同學當救命恩人，讓我吃掉吃不完的飯，會奪走我喜歡的玩….反正做了好多我很討厭的事。”

“但是我太外婆了，總說是我外婆的救命恩人，我只能忍。”

“我們都得忍很多不想忍的東西。”

陳國平看著他，撿起地上的水喝了一口，“還有多久？”

他的方言味道很重，陸詩邈看了眼腕表。

媽的，說了那麽多才過去二十分鐘。

按著耳機，看著陳國平問道：“還有多久？”

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陸詩邈只能自己編，“還有四十分鐘。”

“三十分鐘。”陳國平極限拉扯，他手抖，又喝了一口水。

他煩躁。

他急著去見自己的老婆和兒子。

“嗯，好。”陸詩邈開始轉移注意力。

“我知道我說的這種忍，和你所忍的世界，是不一樣的。如同一個西瓜，一個蘋果。”

耳機出現打斷，“小陸，不要說這麽多沒用的了，特警準備好了，可以擊，你現在得讓他站起來。”

陸詩邈怔住。

…

在這一瞬間裏，竟想救他。

不過這是命令，他手裏有個人質，上面還有個未知的炸彈桶，如果不用武力解決，或許等一會程肆醒來，將會是一場災難。

恐懼到底是如何來的。

他現在有恐懼嗎？

似乎沒有。

生無可形容他最為合適，因為他沒有任何期待了，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兒子，一無所有。他的怯懦在今天用完了。

陸詩邈在想，如果今天他失去的是兒，他還會這樣嗎？他會不會再去取一個老婆，痛苦過完一生？不過，這事經不起細細推敲。

“你知道我到現在為什麽都不勸你自首嗎？”

“因為我知道「你的生活還有希」「你老婆孩子一定會希你好好活下去」這些話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你想要程的命，只是他現在還在路上。”

“我知道你還不是毫無底線的人，你沒引學校裏的炸彈，是因為你不想傷及無辜，商場裏的那些人你原本也不是不想傷害的，你只是想要程一家人的命。”

陸詩邈不敢告訴陳國平。

商場裏他殺害的那個人，并不是程的老婆。

只是一個被認錯的小三。

“是！我要他一家都去死。”陳國平突然憤怒，他扔下手中的人質，站起來。

他搖晃，手上高舉著遙控。

陸詩邈不知道特警的狙擊槍在哪裏，他們蔽的很好，連也找不到。

這個場面像個電影畫面。

陸詩邈覺得此生難忘。

“讓他緒穩定下來。”耳機裏的領導在指揮。

“我可以告訴你，程涉嫌違法，他要坐很久的牢。他的小孩子會因為他的父親沒法考公，沒法當律師，沒法從事他所學習的專業，他沒有什麽未來。”

陳國平低頭看了一眼程肆。

“你如果放下手中的遙控，讓我帶你走，你可以在接審判的過程中，看到陳思的案子的進展，給兒子一個清白。”

陳國平沒說話。

但這是進步，只要在義無反顧的死去前，令人回頭一眼，那對死亡的恐懼就會滋生。

恐懼的本質是人們對害怕的過程有思考。

“可以擊嗎？”陸警悄聲問。

“暫時不行，他舉著遙控，對你的生命沒有保證，我們得確定一秒頭。”特警隊長給予了回答，“這個距離有點困難。”

“那我來擊呢？”陸詩邈知道，這個陳國平今天只能死在這。

“你得對準他的腦袋開槍，你能做到一秒不猶豫嗎？”

“不能。”陸詩邈放棄了這個選擇。

“那就在等一會，選擇更好的時機，我們做的只是配合你。”耳機裏冷漠的說。

哦。

一個人的生殺大權現在予刑事技偵查員手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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