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年乘過很多次飛機，坐在靠窗位置的次數也不，但這是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藍天。

比起民航客機，國民用直升機的飛行高度在兩千到四千米左右，要比民航客機低很多，但盡管低那麼多，這個高度的景依然足夠麗了。

很難用語言形容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切，好像盛放在夜晚的玫瑰，帶著恐懼而令人向往的。

江嘉年只要稍微低低頭，就能看見機艙麻麻的作按鈕，很奇怪的是不會因此產生集恐懼癥，反而對這種的作儀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

已經沒心思去害怕了，只是下意識地睜大眼睛和深呼吸。不想錯過眼前的任何場景，所以在努力地看著一切。

當飛機進到一個相對穩定的高度時，夏經灼空看了看邊的人，這個年紀的職業，面對這種場景時竟然也會出一樣的表，這其實是非常奇妙的畫面，你看一眼就不會想再移開視線，但他不能那麼做，為了兩人的安全著想，他最好還是目視前方。

江嘉年也發現了這一點，吞吞吐吐地說：“你、你別看我，看前面。”

有時候世事就是如此巧妙，當時在坐車的時候江嘉年就在想夏機長開飛機時是什麼模樣，誰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這是不是也是一種緣分？

江嘉年此刻萬分張，但對飛行習以為常的夏經灼可不會這樣。

瞧見的樣子，他忽然產生了一個不太好的想法，想到了，便很快那麼做了，于是眼可見的，直升機在天空中開始忽高忽低，轉來轉去，江嘉年剛開始還能勉強保持冷靜，但很快就控制不住開始尖，閉上眼不敢看周圍了。

“不要鬧了，好好開！”

息著說出自己的要求，難得的擲地有聲外加趾高氣昂，夏經灼角似不經意地勾了一下，很快穩定了直升機，一切有歸于平靜。

江嘉年慢慢睜開眼，還有些后怕的握著邊一切看似堅固的東西，做著吞咽的作，眨著眼睛，仍然十分張。

“我們一會就下降。”

或許是看太害怕了，夏經灼終于大發慈悲地跟說要下降了，江嘉年瞬間放松了一點，但當看到飛機下方一無際的田地和湖泊的時候，又有些慌地問：“我們這是到哪了？”

說實話，對于飛機的速度江嘉年沒有太大的概念，在天空上沒有參照，也不太分得清東南西北，所以現在是在哪，哪個方向，要去哪里，一無所知。

夏經灼認真地作著直升機，要知道平常工作的時候，連邢舟這樣被帶的副機師都很敢這麼直接地問他這樣的問題，畢竟這聽起來蠢的，而且夏機長是何等人，最有前途的飛行員，不到三十歲就已經開始準備機長教員升級考試的人，未來說不定還會為安平最主要的骨干領導，這樣優秀的人就好像問出租車司機這是到哪了一樣問他，實在大材小用了。

不過，面對江嘉年的疑問，夏經灼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被了，他很快地給了回答，并且開始下降。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別擔心，我們還在江城。”

江城作為國較大的城市，面積自然不小。他們飛行的時間，說實話并不怎麼長，所以也不會有太遠的距離。

至于降落，他們降落在一座二層樓的寬敞屋頂上，這棟樓蓋的很寬很大，但沒什麼造型，很樸實，在山林水木之間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直升機降落的覺和民航客機也不太一樣，江嘉年這趟飛機坐下來，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飛行員那麼那麼酷了，實在是開飛機比起開車難得太多，民用航空駕駛執照可不那麼好拿。

有個問題是，你們見過兔子嗎？兔子遇見天敵的時候跑得快嗎？當然。兔子逃跑的速度，大約就是江嘉年現在下飛機的速度。

幾乎不用夏經灼幫打開艙門，就自己誤打誤撞地打開迅速跳了下去。

因為高度原因，江嘉年跳下去的時候還險些崴到腳，幸好及時扶住了機這才避免，否則按照現在懷孕的狀態，這一摔倒非得出事兒不可。

“小心點。”

夏機長這時候已經繞了過來，不由分說地上前拉住了的手，讓挽著自己的胳膊，好像這樣就安全多了似的。

江嘉年有些抗拒，但反抗了幾次都被制止，心里那個抗拒也就完全沒有了。

其實現在覺很好。

怎麼說呢，就是覺得渾充滿了力量，很輕松，和跟林寒嶼在一起時的覺完全不同。

不會覺得累，會很高興，很期盼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而且不管發生什麼似乎都是驚喜，從不存在任何負能量的東西。

每次見到夏經灼，一開始或許會有逆反心理，但很快的，就會覺得渾充滿了力，對即將發生的一切都充滿期待。

這種覺很陌生。

懵懂地知道這是好，卻對這樣充滿幸福的好很生疏。

確信自己是喜歡過林寒嶼的，可跟對夏經灼的這種好比，相差太多了。

一個只要想起來就心里難過，一個只要想起來就滿心甜，這差距讓幾乎不用多考慮，就知道如果非要做個選擇該選擇誰。

想到這些，著夏經灼的眼神都變了。他挽著往樓下走，這棟房子似乎是專門設計直升機降落點的，屋頂備有通往樓下的樓梯，下面開著燈，越往下走，越覺得這里不止他們。

夏經灼可能也發覺了，往下走的腳步一點點變慢，當他們走到房子的一樓，在寬敞的院子里看見了停在那的車子時，就知道這種覺沒錯。

這里除了他們的確還有別人，夏經灼說要帶來見一個人，江嘉年便以為那輛車的主人就是這個人，可當那人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從夏經灼意外的表來看，他并不是他要帶見的人。

出現的是個中年男人，頭發還黑著，沒見多白，面容也很年輕，要說他四十歲都有人信，但從他的五和氣質來看，和夏經灼那麼類似，著夏經灼的眼神又那麼富有深意，江嘉年幾乎不用多想，就能猜出他們的關系。

這應該是夏經灼的父親。

記得之前在安平聽李主任提起過，他父親快要回來了，他以前還是安平的機長教員，如果當年沒有離開國，說不定現在已經升任安平的核心了。

江嘉年腦子里忽然就蹦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如果夏經灼的父親在安平的地位舉足輕重，那麼安平要和悅途解約的事，是否能從他這里找到轉機？

這念頭一出來江嘉年就甩了甩頭，暗道自己真是瘋了，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簡直是對夏經灼和自己的不尊重，先不說自己不應該利用別人，就說目前這局面來看，夏經灼和他父親的關系明顯不太好，如果那麼做了，該是將夏經灼置于何地？

江嘉年覺得脊背有點冷，不知是對于自己這麼多年的從業造就出來的市儈，還是對夏經灼冷漠刻骨的眼神。

從認識他到現在，已經很見到他出這樣的表了，如果說最初見面時他的眼神也很冷，那現在就比那時候更冷。

說得過分一點，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父親，而是弒親仇人一樣。

“你來這做什麼。”

對視許久，夏經灼才抿著說了這樣一句話，說完了就放開挽著江嘉年的手，抬起胳膊指著門口道：“走。”

一個字，簡單練，飽含敵意，站在不遠的夏老先生直接皺起了眉。

“我只是來這里看看。”

他說了句話，說話的神讓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有些頹然地朝前走了幾步，但很快被夏經灼制止了。

“這里不歡迎你，也不想看見你，請你馬上離開。”

這話聽起來本無法想象是對他父親說的，江嘉年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是否出了錯，立在那不知該幫點什麼忙。

比起，夏老先生同樣也有些無措，他愣了許久才說：“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你已經愿意原諒我了，看來我還是太樂觀了。”

這話直接把夏經灼說笑了，他諷刺而沉道：“是什麼給了您這樣的錯覺？是的，的確已經過了很多年，但不管過了多久，哪怕是走到生命的盡頭，我也不會原諒你。”

后面他們就什麼話都沒說了。

夏老先生轉便走了，他驅車離開，這個地方很快寂靜下來，這次是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江嘉年站在他邊，沉默許久才低聲說：“我們要去見誰？”

什麼都沒問。沒問剛才的人是他什麼人，也沒問他為什麼要對那個人態度那麼惡劣。只是問了他們今天要來見誰，很普通很正常的問題。

夏經灼垂在側的手慢慢握了握拳，山林的過窗子照進來，他沒說話，只是拉住的手腕朝房子的后門走過去，房子建在半山腰的位置，從后門出去是一片特別麗的林子，秋天正是收獲的季節，這里著生機，也就是在這樣充滿生機的地方，在林子的角落里，豎著一塊墓碑。

走到墓碑前，江嘉年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忽然想到在夏經灼的飛行箱里見過的那張全家福。

那上面，年的年抱著一張子的像，邊站著年的父親和一個格格不的人，如今墓碑上的照片，便和年懷里抱著的子像一致。

仍然記得那張照片背后的文字。

1998年中秋，攝于江城和平照相館。

1998年……那時候多大？好像十一歲，正在念書。

那夏經灼呢？他比還要小，和照片上的年年紀應該一致。

那麼，他應該就是那個年。

墓碑上的人，又是他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