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他不是不知曉夫人欺負，更是聽說邊的僕人們薄待。

可梁昀也只是聽著的遭遇，並不曾出言阻止一句。

只因他覺得二人的份註定不能走近，不能有太多糾纏不清。

他若是幫一回，幫出面，縱使可以解決一回的困境，可長此以往只會本就難走的路更加艱難。

可如今，梁昀到口更難了。正因為自己的顧慮，活得戰戰兢兢，飽欺凌，年紀輕輕甚至生出了尋死的心……

“阮氏知曉舜功亡故，也心甘願守著二府婚約抱著他的牌位嫁來。這般品行的姑娘母親您還不滿意，您究竟要如何才滿意？”

“母親既做不到好生待，索便放歸家去。”

梁昀眉眼冷冽，一字一句緩緩道。

第26章 波濤

梁昀落下一番話未曾停留, 面沉沉轉離去。

卻韋夫人忍不住咬牙切齒，對著邊嬤嬤們開口便罵：“我早說出差，空有一個還算拿得出手的祖上有什麼用？喪父之, 缺教養, 冀兒的家世相貌娶誰娶不得？便是公主郡主也娶得。倒是有能耐有心機的，當年那般小的年歲就能哄得我兒子團團轉……如今更是，一門先是哄的老夫人待好！竟轉頭又哄得老大為出頭——”

嬤嬤們聽了只能說著韋夫人心裡好的話：“老夫人是盼著家和, 公爺今日回府正巧撞見到底是他弟媳總歸不好袖手不理。一個是您婆母, 另一個是您兒子，如何也與您更親近。”

韋夫人哼了一聲，不再作聲, 想起梁昀方才那番話，忍不住升起冷笑。

放了阮氏？放阮氏回家重新嫁人去？三房孤零零空落落, 連想要過繼子嗣只怕都過繼不到一個孩子。

誰願意將孩子送來？三房才算是真正絕了後……

便是能以權人，想法子再給梁冀尋一門親，又能是哪些好人家的姑娘？

梁昀是長子嫡孫，朝廷重臣，公爵之尊，又是老夫人心頭，日後還不是娶哪家的名門貴！就連自己素來瞧不上的梁直媳婦兒，也是滿門簪纓，能給他頗多助力。

自己若是真的送歸了阮氏, 前頭娶親多轟轟烈烈, 後頭就能惹得滿京人罵歹毒！日後去哪兒再尋一個媳婦？

那些賣兒的份地位寒酸的小門小戶姑娘, 可是看不上。

思來想去，那般只怕都不如如今！

韋夫人倚在床上，又憤又怒, 更覺滿心的無力，幽怨的目死死著面前的秋羅帳子，想起自己兒子再世時的點點弟弟，最終怨恨道：“死的為何是我的冀兒？為何是我冀兒，不是他……”

這話可婢子們聽了膽心驚，一個個都不敢接話只當沒聽見。

韋夫人又是一番怨罵，只是還沒罵幾句，那邊容壽堂的婆子們竟是來了藻園。說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來請韋夫人過去。

韋夫人一聽，是一下子所有的怨恨都消了，心急火燎問自己後嬤嬤：“這可如何是好？阮氏今日鬧得這般大陣仗，老夫人知曉了必定要來責罵我的！”

韋夫人猜的沒錯。

老夫人聽聞前院鬧出的消息時罕見發了大火，沉著臉命人將韋夫人到跟前來。

旁人告訴說韋夫人今兒傷了腰，起不來子，老夫人卻也只是冷一句。

“便是瘸了，癱了，抬也要給我抬來。”

梁家往常有什麼要事兒都避著眷，眷多是不知，可老夫人卻是除外。

老太爺死的早，孤兒寡母的大老爺二老爺都才朝基尚淺，許多事兒都是老夫人親自來辦。

後來大老爺沒了，梁昀又出了那等事兒，二老爺一個人朝中難免無力，穆國公府這一房險些塌了旁支子弟蹬鼻子上臉了。

都是老夫人四奔走親戚，力挽狂瀾。經歷的風浪多了，自然眼老辣。

老夫人早在們一行人回府前就知曉了他們摻和到衡州的事兒里。

梁家站在風口浪尖上，如今這時局可不容踏錯一步，河東本就與衡州相連，連衡州都投了徐賊，朝中諸黨只怕早就盯了他們。

與二老爺兩人連夜商量著將這事兒了下來，一來是為了時局，二來自是為府中聲名。既沒出什麼事兒便無需擺來檯面上說事兒。

可誰知這廂好不容易下去沒浮出一水花，那廂頭就又翹起來了——

如今朝廷人人皆恨不得與衡州撇清所有干係，一個個恨不能躲著這事兒走。

韋氏倒是厲害！如此迫不及待將髒灰往自己上！往自己兒媳婦上！

當真是蠢貨！愚不可及……

老夫人心中連連哀嘆自己當年不長眼，偏要迎了這麼一位糊塗蟲門。

“你這是想所有人都知曉你想死你兒媳是不是！”

一時半會兒功夫都等不得，便使婢過去將韋夫人來。等韋夫人一來，拄著拐杖便是劈頭蓋臉一番罵。

韋夫人被罵的後背發涼，連忙拿著才回過梁昀的話回老夫人：“媳婦方才只是一時急了，擔憂罷了……”

“哼，擔憂？你那是擔憂？”

“阿阮嫁來於你是大恩！我要是你就好好憐著，疼著！可不是著臉日擺著婆母架子。你自己當媳婦兒都當的不清不楚稀里糊塗，有個什麼婆母架子可擺的？丟人現眼的東西！”

老夫人毫不留的罵，甚至最後晾話：“若你再有下回犯蠢的時候，你且回你娘家去！我梁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韋夫人挨了罵，滿面通紅不可置信，支支吾吾卻不敢辯駁一句話。只能在僕人們勸說下抹淚走了。

待韋夫人前腳剛走，老夫人旁往日極為看重的江嬤嬤忍不住多一句：“老夫人，您今兒在氣頭上只怕都不知自己言語多不好聽，夫人只怕往心裡去了……”

這可已經是往好里說了。

老夫人仍在氣頭上，冷哼一聲：“我已是往好里說了，這些時日當真以為我耳聾眼瞎萬事不知了？屢次試探我態度，人家是好人家的姑娘，冀兒走了還願意嫁進來！可倒是好，不好好哄著卻偏偏防跟賊一般。”

韋夫人這些時日做出來的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多是丟人現眼，老夫人甚至沒臉往外提。

原是自打盈時還沒進門，韋夫人就早早盤算起來。先是準備好了一水兒貌婢子，準備等媳婦一進門就著媳婦將們抬通房丫鬟。

沒想這如意算盤沒打完，而後梁冀就忽地沒了，韋夫人又是一個由頭都沒尋，在盈時門當日便把原先梁冀院子裡的小廝侍衛通通打發走了。

韋夫人是當家主母，一舉一便是風向。新媳婦進門當日大夫人就將小廝打發走，旁人如何想？只不定心裡如何揣測，是府上新門的三夫人是個浪蕊浮花，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兒才婆母當日趕走了奴才！

這對可是嫡親婆媳，怎麼也不能鬧得烏煙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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