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家都稱家中郎君職爵位,這位倒是直接稱蘇姑娘?
管事嬤嬤嘆息一聲,道:“您這就不知了,這位蘇姑娘原是監家的郎。蘇監當年還給兩位爺教過書。去歲監去了,府上三位爺都去弔喪過,可惜他家沒郎君,就那一個姑娘,婚事還一直耽擱著……”
盈時玉筍一般的手指輕輕劃過手中的禮單,淡淡道:“這麼說來,蘇姑娘還是二爺三爺老師的兒?”
“去套馬,今兒我便先去見見這位蘇姑娘吧。”
第37章 躲雨
蘇家住在平坊, 與梁府足足隔著六條街,頗有一段距離。
聽聞梁府夫人親自來拜訪,蘇家人很是重視, 連忙吩咐人染了病的蘇姑娘起來出來接待。
盈時去到時, 只見宅院門前顯得寒酸,扶著春蘭的手下了車,宅院一應也都有些敗落荒蕪。
很快, 一個清秀的影便出來迎接盈時。
子年歲看起來不小了, 約莫十八九的年紀,這個年紀早該婚嫁,如今依舊待字閨中, 本就是一樁稀奇事兒。
隔著帷幕,盈時瞧見那位姑娘額上戴著抹額, 縱使敷了厚重的脂也遮掩不住面上脖頸間四的紅疹,瞧著很是嚇人。
盈時角微彎,一來便是真心實意朝著蘇姑娘賠罪,道:“昨兒宴會上驚擾了蘇姑娘,是梁府的不是。祖母與母親特意吩咐了我備上了禮,過來賠罪。”
蘇姑娘想來過良好教養,中說著不敢,欠請盈時落座,又喚婢去給盈時沏茶奉上。
“這是今年新茶, 夫人嘗嘗。”
盈時端起茶來小抿了一口, 喝出來是雨前龍井。
都夏末了, 雨前龍井還保管的如此新鮮,想來是耗費了一番功夫。
盈時這是才發覺蘇府只是外邊瞧著有些敗落,室一應擺設布置都不差。
花廳芙蓉紋路的窗扉對開, 金楠木的高幾上擺著汝窯青白釉梅瓶。又見那位蘇姑娘穿的是一件雪緞織錦,七重錦的綾羅紗,站在那裡杏眼桃腮,尖尖細細的下,實在是一副很容易人憐惜的長相。
至盈時帶著再多的心思而來,如今見到這位蘇姑娘這副模樣,也都不好多兌。
不過顯然,蘇姑娘不是個省油的燈,盈時倒是還沒來得及旁敲側擊,反倒是蘇姑娘膽子頗大,盈時打量的同時,蘇姑娘也打量著盈時。
蘇姑娘似乎並不喜歡直視人,也許是自知理虧,早已不敢明正大的見人。
只是餘瞧見那位梁府夫人喝茶時抬起手袖時出的半截玉臂松松懶懶的垂著一支翡翠鐲,生的極白,瑩白潤的仿佛會發,竟同為人的看怔了神。
蘇姑娘原先聽到梁府有人來,是滿心害怕,唯恐蕭氏真的不過刺激了跑來與自己對上,自己終歸是理虧。
可見到來人不是蕭氏,卻是面生的盈時時,心中又是一悶。
只覺得這是瞧不上蘇家。
蘇家縱已敗落,可曾經也是梁府西席,天地君親師,如今自己蒙了難難不蕭瓊玉還自詡高貴了不?自己不來,一個寡婦弟媳過來?
未曾表自己的緒,卻已經聽到盈時開口稱讚:“早先便聽說過蘇姑娘父親聲。人言蘇監博聞書翰,德行忠直,詞藻出眾,便是連府上老夫人聽聞蘇監詞藻名,特位家中兩位郎君聘請為西席。今日一見蘇姑娘,觀聞你言談舉止,想必亦是家學淵源,祖傳的本領。”
這本該是誇讚的話,任誰聽了也會心生歡喜。可觀蘇姑娘起先眸中升起震驚,而後眼中閃過片刻的慌與辱。
盈時眼瞧著滿臉通紅,指甲死死攥著帕子,恨不能將帕子攥出窟窿來。接著,這位蘇姑娘倒是很快平靜了下來。
角牽一下,像是耗費所有力氣營造出一個毫不在意的微笑:“三夫人贊繆了。我敬重二爺三爺如兄長一般,三爺縱使早早去了,我心中帶三夫人也依舊如同親嫂子一般。”
自己罵一句祖傳的不要臉,便轉刺激自己死了丈夫。又是好一個兄長嫂子,本都是親切的稱呼,如今卻因們這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傳到盈時耳朵里儼然全是滋味。
盈時只聽這一句話,便知這位蘇姑娘是個有真本事的。
至是蕭瓊玉如今怎麼也比不過的本事。怪不得前世能悄無聲息的沒面就蕭瓊玉與二爺吵架到小產了。
原本盈時還只是猜測,猜測梁直上染的那香許只是二人廝混濃時留下的。如今想來,怎可能留下那般重的香?
便是眼前這位心思深沉的姑娘刻意留下的吧!故意蕭瓊玉心裡狐疑猜測,不費一兵一卒就殺人不見。
如此想來,梁直是否無辜?
盈時深深看了蘇姑娘一眼,臉上慢慢沒了繼續玩笑扯皮的態度,甚至再沒話里藏刀的質,直言便道:“哥哥妹妹的,我一個隔房的媳婦總不上手,只不過是老夫人說我來瞅瞅是哪個不要臉面的下作娼婦,人的醜事兒藏著掖著些別鬧騰的人人知曉,就當是養一個頭罷了,梁家又不是缺了這些銀兩,二嫂子也是大度的子,萬萬沒有置氣的理兒,蘇姑娘說是也不是?”
盈時一句接著一句毫無掩飾的話說出來,雖然過分無禮了,可是這般直白的接近辱罵的話語,盈時心中堵著的氣一掃而空,反倒是暢快起來。
仿佛連著前世的鬱怨恨,都了許多。
蘇姑娘面上一點點褪盡,齒間都被氣得打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真假,哥哥妹妹,我、我不明白,莫要冤枉了我……”
盈時見這副裝傻充楞強裝鎮定的紙老虎模樣,只怕不用拿指甲,吹口氣就倒下了。
越看越覺得眼。
猛不丁想起來今早梁昀質問自己時,自己說的話——是不是也如一般可笑的模樣?
盈時越想越覺心中愧,甚至不敢再想下去,罵開了也就無需藏著掖著了,眉眼彎彎也不想自作多將隔房的事兒鬧得太僵,只道:“蘇姑娘還太年輕了,許多事並非你這般想的容易。便是用你的小聰明膈應嫂子,走了嫂子也還有其他的姑娘頂上,你這是何苦呢,好好的清貴娘子不當,何苦如此糟踐自己呢?”
盈時面對蘇姑娘赤白的臉,凝著眼中漫出屈辱的神,只盼著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梁直此事過後估計也知曉遠著些了。
可盈時又是失了。
蘇姑娘眼中屈辱的神一點點消散,見盈時說的如此直白自己竟也沒了繼續裝模作樣的心思,嘲諷笑著說:“三夫人原來也明白自己多管閒事?這事兒真要上門來也不到你上門來,你何苦自己找事呢?”
“二哥他對我如何我心裡最是清楚。他答應過我父親要護著我,他待我比待他的妻子更有耐心,我雖然沒名沒份,跟了他虧了我也認。倒是夫人你?多可憐啊,年紀輕輕的守著活寡,想必在梁家那般的家族中你也是氣無人相幫的。還不如我自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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