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靠枕消失,睡夢中的倆崽崽雙雙向後倒去,方遙眼疾手快地手托住倆崽崽的腦袋,沒讓他們磕在地上,隨即儲袋裏掏出枕頭,給倆崽崽枕在了腦袋下。
倆崽崽睡得很深,這一番作下來,他們居然還未醒,只是翻了個又繼續睡了。
謝聽側躺在地上,墨發散,臉蒼白,額頭青筋暴跳,膛起伏,大口地息著,仿佛在遭著巨大的痛苦。
被冥紋纏繞的左手無借力,只好屈指狠狠地抓向地上的泥土,將手指深深/土壤中。
他的瞳孔一會兒,一會兒變金的豎瞳,角已經被咬出了跡。
“謝聽,你……還好嗎?”方遙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
看了看那只幾乎被他進土壤,幾乎變的左手,輕輕卷開他的袖子,才發現白天還只長到他手腕的冥紋,此時已經蔓延到他的手肘。
謝聽大口著氣,他此時的腦海中全部被一道來自遠古的聲音占據,只能模糊地看到方遙的瓣開合,本聽不見在說什麽。
[被幽冥之主選中的信徒啊,撒播教義是你們的使命。出手吧,讓你面前的人也為幽冥的信徒,不必對抗你心中的……]
[獻上你的忠誠,幽冥之主將賜你冥紋力量,違背教義的反抗者,終將會被冥紋反噬……]
謝聽雙目猩紅,用盡所有意志想將那道聲音驅趕出腦海:“滾!”
方遙看著謝聽空的眼神,自然不會覺得他是在對自己說話,他仿佛在對抗虛空中的另一種力量。
不知該如何幫助他,只能幫他按住痙攣的左手,著他額頭冒出的冷汗。
整整熬了一炷香後,謝聽痛苦的癥狀才逐漸減輕。
他睜開被汗水浸潤的雙眸,看到了方遙近在咫尺的臉,他屈著,坐直子,左手搭在膝上,一點點地輕緩神。
方遙看著他平日裏潔淨如玉的手指上此時沾滿了髒污的泥,忍不住幫他使了個淨塵,方才問他:“你好些了嗎?剛才……你是在跟誰說話?”
“一道很奇怪的聲音……”謝聽啞著嗓子,試圖描述那道聲音給方遙解釋。
自從染了冥紋後,每當冥紋發作,這道詭異的聲音就會出現在他的腦海,教唆他去攻擊周圍的活人活,名曰傳播教義。
明知道那聲音說的話就是狗屁,可當那道聲音出現時,又莫名地會讓人去信服。
方遙聽了他的描述,再看他手上的冥紋,愈發覺得上面的紋路詭異驚悚,一開始只以為這是某種不可解的疾病。但現在看來,這世上真有一位幽冥之主的存在,在腦海中跟染冥紋之人對話?
當今幽冥信徒何止萬人,人人都能聽見這樣的聲音,這個“幽冥之主”得有多大的神通?
“冥紋通常是在什麽時候發作,之前每天都像這樣痛苦嗎?”
方遙不可想象,他每天晚上都要承這般煎熬的痛楚。
“大約十日會發作一次……”謝聽垂眸道。
冥紋發作時,他的左手就會不控制地想去攻擊周圍的活人,他如果不順從,覆著冥紋的左手就如同被針紮烹油般刺痛,只能靠生生熬過去。
今日在大殿,他已經發作過一次了,按理來說下次發作會在十日後。
但他在誅殺龐提時用了冥紋之力,那道聲音還對他說,斬殺同教的信徒是違反教義之舉,所以這次的冥紋發作,是給他的懲罰。
“懲罰……”
方遙揣著謝聽的話,微微蹙眉。
難怪,幽冥信徒都在冥紋的影響下狂躁易怒,但卻不會自相殘殺,原來是有教義的存在,在束縛著他們。
而謝聽的冥紋之所以生長的那麽快,一是因為他借用了冥紋力量,二也是因為對同教信徒出手,導致冥紋生長速度加倍。
方遙此時心裏有了數,以後若再對上幽冥信徒,可不能讓謝聽輕易出手了。
心中尚在思考著,謝聽腦海裏那個聲音是如何通過冥紋控制染者的,忽然腰間陡然傳來一力道,將直接帶倒了下去。
面前的人只有謝聽,而且正于剛發作完冥紋的安全期,所以方遙完全沒有防備,直接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膛。
方遙下意識地想掙紮起,就聽到他帶著些祈求的語氣,在耳邊啞聲說,“阿遙,就讓我抱抱,好嗎?”
擡起眸,有些錯愕地看著下的男人,他俊妖異的眉眼在月下顯出幾分清絕的冷豔,高的鼻梁下,薄旁還殘留著方才咬破的痕。
環繞著腰間的手臂寸寸收,眼中沒有/,只有些患得患失。
他太疲累了。
每次冥紋發作後,就如同死了一回,讓他恨不得原地自戕,熬過之後又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因為他知道,同樣的折磨在十日後還要再來一次。
方才冥紋發作時,因為有方遙在邊,他才第一次沒有産生過自盡的念頭,因為他知道熬過之後,睜開眼就能看見。
方遙原本撐在兩側打算起的手,因為他的話慢慢松了力道。
如果抱一抱,能讓他覺好一些的話……
那就讓他多抱一會。
就這麽任他抱著,大概過了半刻鐘。
“謝聽。”
老實躺在他懷中的方遙,忽然悶悶地了他一聲。
“嗯?”
“你能不能變白狐,這樣枕著舒服一些。”
年男子的膛壯結實,枕起來很,遠不如剛才絨絨的狐貍枕著舒服。
“……”
“變不了。”
謝聽低啞地說,連帶著膛微微震。
其實是能變的,他還殘剩了點妖力,但是他不想變。
這樣用人形抱著,沒有了厚重皮的遮擋,他抱著更舒服,隔著布料能到的溫,和的,甚至能到沉穩的心跳。
讓他心裏覺很踏實。
疲累襲來,謝聽就想這麽抱著睡過去,但是又怕夜裏風寒,惹著涼,于是切換了半妖形態,只放出了狐耳和尾,絨蓬松的大狐貍尾將他二人卷著包裹了起來。
方遙到蓋在後的絨大毯子,暖和舒服了許多。不過以他們相擁的姿勢,蓋到的只是靠近他尾部的那一截,狐尾是梭形的,部更窄,只能堪堪蓋住的部和腰。
往旁邊看了一眼,輕輕拽住了他的尾尖,像拉被子似地往自己後背上扯了扯,直到蓋過了肩頭,方才滿意地松開手。
周遭夜風寧靜,月如水。
今日又是趕路又是闖殿又是打架,從早忙到晚,枕著下的人形抱枕,蓋著絨狐尾,一時疲憊和困意襲來,沒忍住就這麽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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