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什麼？

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嘗不到、不到……無知無覺。

死是完全的消失。

葉子落到地上，腐敗分解，零落泥。

我結束呼吸，腐敗分解，化為塵土。

這就是死亡。

我是被食的香氣弄醒的。

睜眼之前，還能聽到繁華的聲音：“菲菲，醒醒……”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

我睜開眼。

在一片金之中，看到了繁華的臉。

他臉煞白，但在我醒來的同時，出了喜悅的笑，一邊將一塊東西塞進了我的里。

我咬了咬，是一塊貝殼。

貝殼滋味鮮，我也因此而醒悟過來——

我竟然還沒死？

我吞下貝殼，繁華便又給我喂了一個，這次是個蘑菇。

他喂得很快，我也是真的太了，顧不上說話，一邊吃，一邊轉著眼珠，觀察著四周。

面前是海，我倆背靠著一塊巖石，旁生著一把火。

我呆在睡袋里，上披著繁華的沖鋒外套，一子濃濃的腥氣。

繁華靠在我的旁，臉頰是病態的嫣紅。

他的新傷也在左手臂上，雖然也經過了簡單的包扎，紗布也是紅的。

見我看他，他靠了過來，額頭著我的，一片熱。

我作勢就要下外套，繁華卻拉住了我的服，說：“我不冷。”

聲音有氣無力。

“你在發燒。”我拉開他的手，下了外套，披到他上。

繁華卻扯了扯，把我也裹了進來，說：“你是沒見過，白人的小孩……這種天氣發燒三十九度，就了服丟到花園里……發燒不需要保暖。”

“歪理，那得分況。”我扯開睡袋，將它從袋子展開被子，把我倆一起蓋住，問：“你的傷包扎過了嗎？”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覺得不對勁，開睡袋。

他還想躲，但我已經住了他的胳膊。

止帶還綁著，沒有經過其他理。

“弄了點吃的以后有點累了。”他解釋說，“反正綁著止帶，沒關系的。”

我沒說話，拉過包，拿出了急救包。

他有時間煮貝殼剝貝殼，沒工夫理自己的手，這只能說明他優先弄了貝殼，該理手時已經沒力氣了。

“晚點我會弄的。”繁華說，“你難得清醒一會兒，吃點東西。”

我沒理會他，拿出繃帶和藥水。

正要綁，他忽然把我摟進了懷里，說：“別哭了，也不疼。”

我推開他，說：“這不是疼的問題，是會染！會殘廢！”

我發飆了，繁華先是一愣，繼而掀起了角。

我也回過了神。

我都給他下毒藥了。

還關心他的胳膊做什麼？

繁華出手，再度摟住了我，我一，他便說：“別……沒什麼力氣了。”

我沒有。

心口實實在在地疼著，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

他折騰得越慘，我就越應該高興。

可事實并非如此。

我恍惚地想著，這時，聽到繁華的聲音：“反正也要死了，殘不殘廢的，又有什麼關系？”

我問：“你早晨是不是喝了我的水？”

可能是覺得我這問題莫名其妙，繁華完全沒搭理，只是吻了吻我的額頭，問：“下輩子想做什麼？”

沒有下輩子。

我一點也不信那些。

可面對著他蒼白的臉，我只覺呼吸不暢，說：“做你老公。”

繁華似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彎起了角：“為什麼啊？”

我說：“想讓你一下，被人家隨時隨地按著欺負的滋味兒。”

繁華開始笑。

笑得渾發抖。

就知道他喜歡這種話題。

氣氛隨之輕松下來，我拉開繁華的手，拿過急救包，一邊疊著紗布，一邊問：“你早晨為什麼拿走我的水壺？”

繁華一路出了一抹萎靡的微笑：“你不是嫌腥麼？第二瓶晾了晾，味道淡一些。”

我問：“那我水壺里本來的水呢？”

繁華揚起了眉稍：“怎麼了？”

怎麼一到關鍵問題就卡殼？

我狠狠地把消毒水噴到了他的傷口上，催促道：“你先說你是不是喝了？”

繁華疼得一個激靈，卻隨后就出了壞笑：“不說我就不告訴你。”

我咬住了。

罷了，不問了。

我繼續包扎。

半晌，繁華子一，右手臂環了我的腰：“敗給你了。”

他在我臉頰上吻了吻，聲說：“我還沒喝。”

我看向他。

“直接把新的灌進去了。”他說，“還沒顧上喝。”

原來如此。

“現在代吧。”他的手掌在我肚子上了，“你摻了什麼？”

“我……”我避開他的目，說：“我喝了一口覺得太腥，就……吐回去了……”

繁華立刻松開手，翻著白眼躺了回去。

我說：“是你非要知道的。”

他閉上了眼。

“你還親過我的腳呢。”我說，“怎麼現在反倒講究起來了？”

他捂住了臉。

很快，我便包好了繁華的傷口。

見他仍然捂著臉，便拿起飯碗，了一顆貝殼喂到他邊，說：“張。”

繁華把張開了一條小。

我把貝殼塞進去，見他開始嚼，便湊過去，吻住了他的。

我故意很主，他很快便放下了手，按住我的后腦，開始回應。

良久，我松了口，著他的臉頰，聲問：“這也是我的口水。”

繁華瞇起了眼，出了威脅。

我忍不住笑。

他局促的樣子真的有趣。

我竟然也讓他局促了一回。

“穆容菲，”他著我的下，磨著牙，“你是不是以為我沒力氣治你了？”

“你有。”我毫不懷疑他還能發一下，“但就怕還沒來得及分開，咱倆就死了。等以后有人上島，發現咱倆的骨頭，肯定覺得很獵奇，把咱倆拍照發到網上……”

他直接給我里塞了一只蘑菇。

我含著蘑菇，忍不住地笑。

繁華也笑了，把我按進了他懷里，著我的背，說：“小菲菲平時可憐的，死到臨頭，心態反而好起來了。”

我趴在他懷里，沒有說話。

死到臨頭。

是啊，都已經死到臨頭，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