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好多大人說，改天就是不知道哪天，下次就是再也沒有下次。

周月年說完要和黃閃閃改天再聚之后，后面好多年，居然都一直沒有找到和他們再聚的機會，到了后面，甚至聯系方式都掉了。

現代社會看起來通方便聯系方便，可如果不是有心去湊一起，想要一群人聚聚，不知道多難。

剛開始的時候是周月年有意為之，那會兒才和楊斯堯分手，唯恐從方飛黃閃閃那兒聽到一星半點兒楊斯堯的信息，甚至對以前見證了他們的同學，都約生出排斥，避而不見。

等到好不容易放下心結，認為即便楊斯堯站在面前，的心也不會有任何起伏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卻再也湊不齊了。

周月年他們專業本來就忙，每天忙著訓練，忙著試飛，畢業之后又被分配到了航空公司，作為為數不多的飛行員，公司對們的培養可謂是傾盡全力。剛開始那會兒，周月年忙著去各個航班上實習跟機，后來自己能獨立飛行了，就駕駛著飛機，一會兒在東亞，一會兒在歐洲。

黃閃閃本就是臨床醫學專業，讀的書多，要學的東西也多，今天問在忙著考試，明天問在忙著實習，后來再問，竟然已經讀到博士去了。連人都不在國，跑到德國去留學了，哪里還聚得齊？

至于方飛，他進了大學就跟泥牛海一樣，漂亮小姑娘就像花園里的鮮花，瞬間迷了他的眼睛。方飛單十幾年，一朝進了大學，既擺了父母老師的制，又有了的土壤。加上外國語大學男生本來就，條件簡直得天獨厚，他如果不趕丟掉單狗的份，即便是聚會，也會遭到其他人的恥笑。這樣一來，連方飛這個最大的閑人也都沒時間了，那他們聚會，就更加困難了。

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建個微信群聊一聊，可是一旦工作了，大家都變了社畜，忙起來睡覺吃飯都了奢侈，哪里還有時間去回憶高中那點兒青春記憶呢？

何況電子產品也是有記憶的，現在的人太多的依賴科技手段了，自己的腦子好像沒用了一樣，連個最簡單的微信碼都記不住。丟過一兩次手機之后，通訊錄里的老同學，聯系方式都丟了個七七八八。

不是沒想過去重新找回來，可一來又沒有什麼事，二來大家都忙得很，彎彎繞繞地問來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即便是加上了，不過是放在通訊錄里重新躺尸，這麼一看，好像加上也沒有必要。所以，即便是有機會重新聯系，可居然誰都沒有開過口。

就像歌里唱的一樣，他們就這樣，四散在天涯。

“周機長好。”

“你好。”

“周機長好。”

“你好。”

“周機長。”

“嗯。”

周月年穿著制服，挨著挨著跟那些給打招呼的同事頷首示意，邊點頭，邊端著自己的餐盤坐到了員工位子上。

后有細小的議論聲傳來。

“看到了吧，我們公司唯一一個飛行員。那素質，不擺了。”

“看到了看到了，我早就聽說我們航空公司有一個飛行員，各方面素質不亞于男，上次職工技能大賽還得了第一名，本來以為是個五大三的，今天一看長得漂亮的嘛。”

“嘿，老兄，有句話做人不可貌相。你不要看我們周機長長得漂亮就小看了，你跟一次飛就知道了，帶人可有的是辦法讓你心服口服。”

“呃，”又有一個人話進來，“小兄弟你別不信，想當初我年輕狂，也以為長得漂亮的就一定好推倒，結果……”

那個一腳踏進魔窟的小兄弟問道：“結果怎麼樣？”

“嘿嘿嘿。”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笑了兩聲，“結果他那個時候有一個月都不能端盤子。”

……

周月年聽到背后的議論，對自己給他們造的心理影很是滿意，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

廢話。

在飛行員這種本就有很強別紅利的崗位上，如果沒有兩把刷子，還怎麼得住那些妖魔鬼怪？那不早就被人打主意了。

周月年把最后一勺飯送進里，心滿意足地吃完了這頓。

這個月開始就去飛波士頓的航線了，今天是第一次飛行。周月年早就在以前的崗位上歷練過無數次，開飛機于而言就跟家常便飯一樣，并不怎麼張。

把這趟乘客送到波士頓，機組員能在波士頓休息幾個小時，之后又要從那邊飛回來。接下來就有幾天的假期，正好可以回何姨那里看看周周。

哦對了，周周就是的弟弟，他們家新出的神，以好吃懶做、破壞力極強著稱。

正好周周的生日也到了，就趁著在波士頓休息的這幾個小時去給他買點兒禮，免得那只神又對答不理。

周月年無奈地搖了搖頭，仿佛又想到了那個小崽子，看到玩興高采烈的樣子。

另一邊。

楊斯堯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呆了好多年的實驗室，肩膀上突然一重，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Yang，你決定好了真的要回去嗎？要放棄波士頓這麼好的條件回到國？”

楊斯堯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連手續都辦完了。現在改變計劃是不是來不及了？”

“不，來得及。只要你愿意，我相信導師永遠都會接納你的。”那個人高馬大的金發男人語氣有點兒酸。

沒辦法，誰讓楊斯堯明明年紀比他們小，但報告寫得比他們好，實驗做得比他們好，甚至有的時候和導師爭兩句，都還是導師遷就他。

如果他是一個只會溜須拍馬、肚子里沒多墨水的人就算了，偏偏業務能力和績都拔群。有的時候，他很想掰開這個中國人的腦袋來看看，是不是構造和自己不一樣，要不然，為什麼那些在他們看來如此復雜的問題，到了楊斯堯那里卻都能迎刃而解。

人嘛，總是慕強的。楊斯堯用他的實力全方位碾了實驗室里的其他人，連導師都起了才之心，挽留了好幾次。

“國給我開的條件也不差，何況……”

那個白人連忙問道：“何況什麼？”不等楊斯堯回答，他就說道：“Yang，有的時候我真懷疑，在遙遠的中國，有一個麗的姑娘等著你回去。如果不是知道你這些年來一直單，沒有跟誰談，我真的要這麼認為。”

有人等他……聽上去多好……

楊斯堯有片刻的恍惚，但馬上他就回過神來，一掌拍下了對方攬在自己肩上的手，“想多了，我想說的是，何況我吃這邊的食已經吃得快吐了。”

他轉過，大步朝停車的地方走去，“行了，再見。有空到中國來，我請你們吃好吃的，你們絕對會上這個地方。”

說完便鉆進了車子里，毫不留地踩下踏板，發車子離開了。

楊斯堯到機場的時候還有些早，不過他也提前辦理了值機手續。東西該扔的扔了，該賣的賣了，該寄的也已經寄回了國，上就隨帶了一個包包一個行李箱，稱得上輕裝。

他坐在候機廳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過十幾個小時就要回到闊別多年的舊地，楊斯堯心里不是沒有起伏，但更多的……怎麼說呢，可能是慨吧。就算他一向心緒平穩，置當下況，也不得不生出其他很多雜的心思。

如果不是單曉嬋突發疾病，恐怕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踏上故土。但恰恰也是這場病，讓楊斯堯猛地發現在他印象當中，和他相相殺、于他而言可能是一輩子也不想原諒的母親，不知不覺間竟已經這麼老了。

他一出國就是八年。八年的時間里，和母親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以前年輕，格尖銳，總覺得邊充滿了各種不可調和的矛盾，可是等到經年行慢慢長大，被一樁又一樁的事磨平了棱角，他才發現，其實哪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端的，看你能不能退一步。

這些話如果十七八歲的時候說給自己聽，他定然不屑一顧，認為那是被生活蹉跎過的人給自己的弱無能找的借口。可是真的等到他經歷了許多事之后再去看，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話的的確確是有道理的。

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就算矛盾再大，也到不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

如今他的這個心境，倒很像當年的某個人呢。

這個念頭從他心里劃過，楊斯堯就怔忪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握了手機，有片刻的恍然。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想起了。

往常那些日子，他累極了，從實驗室里抬起頭，恰好可以看見窗外，有的時候可以看見天邊的兩朵云，有的時候連云也沒有，只看得見一禿禿的月亮，當然更多的時候，是城市霓虹燈的殘影。年時候 他坐在課桌前，一抬頭就可以看到河堤上幾垂下的漫漫星河的樣子，他來波士頓這麼多年，一次也沒有看見過。

恰如那個人一旦離開了，便再也不可能回到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