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垚深知何瓊的為人,也相信不會是泄的,過來只是走個流程。
事到這兒似乎陷了僵局。
姜寧看著何瓊,若有所思。
其他人又問了幾句,何瓊的反應和回答都無異常。
方垚擺擺手示意先出去。
“瓊姐。”姜寧突然把人住。
站起,長手臂去夠桌面上的翻頁。
還差幾公分時,夏明哲拿起來,遞到手里。
他離得近,說紳士也好,也好,總之就是順手的事兒。
但是因為他大老板的份,其他人的目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大老板都這個舉,難道是想表達什麼?
就連一眾老前輩也在懷疑夏明哲此舉是否存在深意。
姜寧大方道謝,倒是沒想那麼多。
之前上熱搜,夏明哲知道真相后,寧肯違規作給開綠燈也要保全孟清月,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偏向這邊?
姜寧控翻頁,調到設計圖那一頁,問何瓊,“孟清月給你看的設計是這個嗎?”
何瓊盯著投影,很快點頭,“對,有這個。”
梁宇拍桌子,怒不可遏的瞪著姜寧,“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既然何瓊之前看過孟師傅的設計,也確認了就是這個,人證可靠,顯然這就是人家孟師傅的作品。
姜寧置若罔聞,迅速將文檔按到沒有設計圖的頁面,繼續看著何瓊,“麻煩您描述一下這個設計,越仔細越好。”
何瓊正要開口,又搶著補充,“這麼驚艷的設計,您應該印象很深刻吧?”
孟清月拿不準姜寧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秀眉微蹙,眼神逐漸變得冰冷犀利,又在其他人看過來時瞬間恢復到清冷弱。
何瓊停頓片刻,余似是不經意的掃過孟清月,“確實,圖紙很詳細,我完全能想象得出那個妝臺做出來能有多漂亮。”
接著就開始描述,時不時作思考狀停頓。
何瓊說的很,什麼花什麼鳥,外緣什麼紋飾,部什麼紋飾,如何布局,什麼工藝,都說得八九不離十。
等何瓊說完,姜寧輕笑,“嗯,看來確實印象深刻。”
梁宇約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但一時又琢磨不出來,“你什麼意思?有什麼話就直說,打什麼啞謎。”
姜寧正要開口,一直沒說話的夏明哲忽然敲了敲桌面,“何瓊先出去。”
然后對孟清月說:“講一下你另外一個圖。”
肖蓓麻利的打開名為雙魚漆瓶的文檔。
姜寧拿著翻頁的手倏地握,又松開,順著桌面推向孟清月。
翻頁到孟清月面前停下,力道剛剛好。
孟清月緩了兩秒整理緒,很快投到設計圖的講解之中。
瓶上,兩條活靈活現的金魚現在漆層之中,頭部利用堆漆工藝做出略微高出瓶平面的效果,尾又消失在畫面之中,猶如魚兒游嬉在清澈的水中,連水草也是忽忽現。
設計不錯,也有巧思,只是在技藝上沒有突破,中規中矩。
換句話說,這個圖拿給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做得出來,只是細節理上可能會略有參差。
總得來說,還是朝春更有新意和看點,在意境上也更勝一籌。
但是朝春圖涉嫌抄襲,不管誰抄誰的,都不可能拿到天工匠心的賽場上。
在漆藝圈里,抄襲剽竊這樣的丑聞,誰沾誰死,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哪怕是九品齋這樣的行業風向標,也不敢這條紅線。
這麼一來,雙魚瓶就了最競爭力的作品。
孟清月在進行講解收尾時,夏明哲把方垚到前,耳語代了一些什麼。
方垚似乎很為難,視線下意識瞟向姜寧方向,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
講解完,夏明哲站起面向評審團,做了一番面客套又暗含深意的發言。
總結下來其實就三句。
大家辛苦了。
希大家客觀打分。
大家出去不要說。
王秋君皮笑不笑,“夏總現在是越來越出息了,可比你爸厲害多了。”
低著頭在紙上畫著什麼,很用力,幾乎能聽到筆芯在紙張上的聲音。
夏明哲像是沒聽出話里的嘲諷,微笑頷首,“君姨說笑了。”
十分鐘后,評審們完打分,方垚親自去收評分表。
評分表比較細致,需要從亮點、觀、工藝難度等七個方面進行評分,最后取平均值。
他格外關注了一下姜寧的評分況。
姜寧那一行,五個評審里有三個都空著,一個打了中等偏上的8.5,一個打了滿分。
看到右下角評分人位置的簽名,方垚撓了撓頭。
孟清月的朝春妝臺也有三個空著。
夏明哲親自送評審團離開,王秋君沒搭理他,率先走出會議室。
設計圖評選都是當場出結果,方垚和肖蓓在計算得分,其他人也都沒走。
等夏明哲送完人回來,分數也出來了。
據得分來看,最高分意料之中,是孟清月的雙魚漆瓶。
因為有三人沒打分,姜寧自然也就了得分最低的一個。
夏明哲當場宣布,讓前三名加照圖制作,至于剩下幾位的設計圖,將會收九品齋的設計庫,提供給高端客戶選擇。
一旦被選中,不管這個圖最后給誰來做,設計者都能得到一筆相當不錯的設計費。
——除了姜寧的螺鈿炕幾和孟清月的朝春妝臺。
結果公布,評選也就結束了,肖蓓和大師傅們離開會議室,很快只留下夏明哲、方垚、孟清月和姜寧四人。
孟清月是被方垚住的,姜寧則一直坐在椅子上,兒沒打算走。
網上傳曝孟清月的私,能忍,人嘛,活一輩子,誰還不被別人非議幾句?
但是作為一個漆藝師,抄襲這麼大的鍋背不起。
這件事必須有個結果。
“我希你倆撞設計圖的事到此為止。”
門一關,夏明哲開門見山。
姜寧冷笑,“撞圖?您還真是會總結。”
看著夏明哲端方正派的臉,真切會到什麼不能憑主觀意識辨人。
方垚掩面輕咳,裝模作樣瞪了姜寧一眼。
“夏總的意思是,你們都是九品齋的人,不管是誰借鑒了誰的創意,打的都是九品齋的臉。你們兩個都是兼天賦和實力的人才,漆藝的傳承和發展離不開你們這樣的后起之秀,不管折了哪一個,都是漆藝圈的損失,所以夏總才會說到此為止。你們都還年輕,誰還沒個犯糊涂走錯路的時候?這也算是給做錯事的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好一番慷慨陳詞,姜寧恍惚以為自己今天是參加了個喜劇節目。
目灼灼的盯著夏明哲,平靜的開口:“我二十年前來過一次九品齋,那時候的九品齋還沒有現在這個規模,有些漆連玻璃展柜都沒有,就直接往架子上一放,門外就是馬路,車水馬龍灰塵重,但店里的漆全都得纖塵不染。”
姜寧呼出口氣,稍作停頓,“二十年,九品齋發展至今,每一件漆都有了專屬展柜,也是纖塵不染。只是在我看來,灰塵還是在,只是沒落在漆上,而是落在了人心里。”
站起來,緩緩取下脖子上的工牌,卷好脖繩,工工整整的放在桌面上。
“年輕人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毫無底線的包庇縱容,九品齋不適合我,漆藝的傳承路上我也沒辦法跟你們攜手。”
“姜寧!”看出的意圖,方垚想要制止。
姜寧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歪著子走向門口,背影纖薄又堅決。
路過孟清月邊時,停下來,眼中是赤的挑釁。
“天工匠心,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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