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十八分,許慧凝到達A城。
隨著其他乘客出來,一眼便看到站在檢票閘機外的莫冷殤。
白襯衫黑西,燈下格外顯眼。
許慧凝剛出去,他已經到邊,牽過的手:“比時間表上提前了五分鐘。”
抬頭看著他冒青渣的下,反攥他的大手,由他拉著去停車場。
直到坐進攬勝,聞著車悉的氣息,許慧凝整個人才松懈下來。
靠著座位,著車窗外這座不夜城,看到江水在夜下波粼粼。
忽然轉回頭,對莫冷殤說:“我想要再去一趟首都。”
…鈐…
想要去一趟首都。
這是許慧凝此刻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沒有任何人的強迫,在一天的沉積后,自己想要做的事。
對那個只見過一面的爺爺,許慧凝的印象只有在莫家的那一次。
給他端茶,他著自己,目沉靜而友善。
當今天看著坐在椅上的外婆,腦海里自浮現出汪老爺子的樣子。
胃癌晚期,很嚴重的病,但汪家連這個消息都不曾給。
許慧凝記著莫老爺子的話,下午坐在太底下,想了很多,最后才做出這個決定。
心里其實很矛盾。
一方面,抗拒著去跟汪家人搭邊,另一方面,又敵不過那份流淌在里的緣。
……
莫冷殤一邊開車,一邊握著的手。
他說:“等我把工作行程重新安排好,就陪你過去一趟。”
許慧凝知道,自己這些日子,首都、A城、D市三地跑,已經耽誤了他不時間。
上回丁輝給打電話,莫冷殤之前打算從現在這個位置上退下來,這個月月底就是接工作。
很多事都需要他去理,免得給新上任的總裁留下一屁爛攤子。
莫氏這兩個月還有很多投資項目要定下來。
所以聽到他這麼說,許慧凝可以想象,接下來幾天他需要拼命工作行程,得有多辛苦。
“這趟,我可以自己去,到了首都,我會打電話給汪家那邊。”
既然已經決定去看汪老爺子,許慧凝也不會再拒絕汪家的幫忙。
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寶寶。
“我跟你一塊去。”莫冷殤修長的手指把著方向盤,視線落在前面的路況上,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正好,我也需要去探汪老。”
“現在首都那邊,也沒什麼消息。我先過去,等你工作空閑下來再來。”
許慧凝著他英俊的側臉,道:“我自己可以的,以前,很多出差我也一個人過,你最近工作忙,在我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我不想給你帶去太多沒必要的麻煩,你要相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跟寶寶。”
車子恰好在一個十字路口遇到紅燈停下。
莫冷殤轉頭,看著旁邊目真摯的小人。
的氣比前段時間好了不,他頓了頓,才說:“我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不是直接說不行。
許慧凝邊掛著淺淺的笑,點點頭,執起他的大手,在虎口親了親,道:“老公,你真好。”
莫冷殤瞧著賣乖的小模樣,也笑。
紅燈轉綠燈,他發了車子。
*
用完晚餐,許慧凝打算回主臥洗澡,路過書房,發現里面燈亮著。
莫冷殤在書房里忙工作。
李嬸說,以前大大部分時間都在出差,要麼睡在公司里。
現在他每天都回來,也很加班,一些工作都是帶回家來做。
許慧凝推開門進去,書桌上攤滿了各種紙張,白花花的一片。
打印機上,還擱著幾張紙。
莫冷殤正在接電話。
看到進來,跟電話那頭的員工代了兩句,掛了。
抬起頭看:“怎麼突然到書房來了?”
“剛準備去洗澡,恰好路過這邊。”
許慧凝不過問他公司的項目跟業務,但因為做過幾年助理,有些東西,還是一眼就能看明白。
“不介意我看一下吧?”許慧凝在拿起那些紙之前,還是詢問了莫冷殤的意見。
他做了個‘隨便’的作,目興味地看著。
許慧凝翻看了幾頁,發現那是關于城北一塊地的拆遷項目。
一邊看一邊把相關的資料分門別類了,聽到莫冷殤在旁邊道:“早點回房去休息,你在這里,我沒辦法專心工作。”
“我打擾到你了嗎?”許慧凝抱著那幾張紙,驚愕地看著他。
莫冷殤搖頭,輕笑了下,向的眼神變得幽深又著玩味:“那你待在這,打算干什麼?”
許慧凝晃了下手里的紙:“給你當臨時的特助。”
說著,捧了一對糟糟的紙,自覺地去了沙發那邊,離他遠遠的,盡量不影響他的工作。
雖然許慧凝辭職一段時間,但有些事做起來,依舊得心應手。
許慧凝坐在茶幾跟沙發之間的地毯上,茶幾上被攤了很多紙。
低垂著頭,表嚴肅,看得很認真。
旁邊,落地臺燈的燈,照在白皙纖細的脖子上,恬靜而好。
莫冷殤坐在書桌后,盯著看了良久。
……
許慧凝不知道自己看這些資料看了多久,放下筆,肩膀有點酸,剛抬手要去,肩上卻多了另一只手。
骨節分明,修長好看,偏白。
“忙完了嗎?”許慧凝偏轉過來,看到站在自己后的男人。
莫冷殤在沙發上坐下,一手攬著的肩,一手拿起那疊整理好的資料。
看了兩眼,視線重新落在臉上,問:“累不累?”
許慧凝搖頭,對來說,能為他做點事,再辛苦都比不上心里的愉悅。
抬起的手搭著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還有一些容,我不理解,所以給你分開放了,你明天帶回公司,讓他們看看,免得到時候出錯了。”
……
莫冷殤在衛浴間里洗澡,許慧凝在床邊站了會兒,然后轉,去帽間收拾自己的行李。
這一趟去首都,覺得自己一兩天可能回不來,所以選了個小型拉桿箱。
五月中旬,上的厚服已經下來。
許慧凝準備了三套換洗的服,還有一些日用品。
合上拉鏈,提了一下箱子,不重。
況且箱子底下還有轉。
莫冷殤已經出來,穿著一套深睡,黑發還噠噠地,滴著水珠子。
許慧凝拿了一塊巾過去。
“先把頭發干。”讓他坐在床邊,自己替他輕輕著發,然后肚子上枕了一顆大腦袋。
莫冷殤摟住,著的肚子,過了會兒,忽然開口:“怎麼沒有胎?”
許慧凝低頭著他,順下來的黑發,配上他此刻詢問時的表,像一個充滿好奇的大男孩。
莞爾,頰邊梨渦現:“要18周以后才會出現胎,現在還早了一些。”
“剛才,我訂了一張高鐵車票。”許慧凝說。
現在懷孕,比起坐飛機,覺得,坐高鐵或許好點。
莫冷殤只是問:“什麼時候的?”
許慧凝知道,他已經同意了之前在車上的提議,“早上七點三十五,其它班次的都賣了。”
……
第二天,莫冷殤也起的很早,吃了早餐后送許慧凝去車站。
清晨,小區里很安靜,空氣也清新。
許慧凝出來時有點涼,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莫冷殤把的拉桿箱放到了后備箱里。
“我過會跟首都那邊打好電話,等你到了,會有人過去接你。”莫冷殤在車上叮囑,到時候別跑。
這一次,他比昨天回D市時,來的更重視。
許慧凝側頭,看到他眼睛里有,雙眼皮也比平日深,像是一晚上沒睡好。
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工作的時候記得吃飯。”
“嗯。”莫冷殤了的手,讓靠在位置上休息會兒:“到了我喊你。”
已經有不人,告訴許慧凝,莫冷殤不是好人。
許慧凝閉上眼時想,這個男人,在的世界里,卻一直都是一個好人。
他是個好丈夫。
……
許慧凝到達首都,來接的是莫老爺子家里的勤務兵。
“首長今天要開會,讓我接了你,直接回家。”勤務兵是個大小兒,笑呵呵地,很好相。
上車后,許慧凝給莫冷殤發了個短信報平安。
到了四合院,保姆遞給許慧凝一張小紙條,說是老首長給的。
許慧凝攤開,應該是汪老爺子住院的地址。
就連是哪一間病房、哪一張床都標得清清楚楚。
許慧凝有汪家人的聯系方式。
吃了午飯,去醫院之前,選擇汪蓓英的號碼,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汪老爺子住進醫院是昨天下午的事。
汪家人在得知老爺子的病后,子孫兩輩,基本都到了,在病房旁邊的休息室待到晚上才各自回家。
接到許慧凝電話時,正好到汪蓓英去醫院照顧父親。
許慧凝沒讓汪蓓英派人來接,讓勤務兵送了一趟。
站在病房門口,沒有當即進去。
隔著房門,聽到里面傳來老人還朗的笑聲。
病房的門突然開了,汪蓓英看到許慧凝,很是驚喜:“怎麼不敲門進來?”
病房里的說笑聲沒了。
許慧凝聽到汪老爺子在里面問:“誰來了?”
汪蓓英側過,笑著沖坐在病床上的老人道:“您自己看看,是誰來看你了?”
病房里,除了汪老爺子,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花白的頭發。
見有人來探,起告辭了。
“這是醫院里的張院長,剛過來跟老爺子下棋。”汪蓓英在旁邊解釋。
許慧凝看向病床,汪老爺子正在收拾棋盤。
對的到來,沒有太大的緒反應。
想起汪蓓英在電話里說的:“我跟陳佳們說了,給你打個電話,但老爺子不讓,他應該是不想再因為汪家的事給你造麻煩。”
“我出去護士來掛點滴。”汪蓓英出去后,只剩下許慧凝跟汪老兩個人。
汪老的頭發盡白,并不羸弱。
他從床上起來,想把裝好的象棋放回床前面的柜子里,但終歸是年紀大了,沒了平日里用習慣的拐杖,走了幾步路,形晃了一下。
眼看就要跌倒——
“小心點。”
汪老爺子轉頭,看著扶住自己的許慧凝,輕推開的手:“我沒事。”
然后把象棋放到了合適的位置上。
許慧凝站在一旁,沒有再幫忙,著他回到床邊,重新坐下。
汪老爺子抬起眼問:“是老二告訴你的?”
“不是,是我公公跟我說的。”許慧凝據實回答。
汪老爺子指了指跟前的沙發:“坐下吧,站著也累,什麼時候到的首都,老六知道你來了嗎?”
許慧凝沒讓汪蓓英告訴汪俊宸自己過來的事,也沒過去坐沙發。
聽到汪老爺子又開口:“你要是真有心,就去看看老六,我這邊,也沒什麼事。他現在,不好過,家里就一個人,距離醫院也不遠,我讓司機送你過去。”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許慧凝突然說了一句。
汪老爺子一愣,隨即眼底浮現出笑意,點點頭,笑容慢慢淡下來:“我這輩子也活的已經夠久了,死前唯一的愿,希你原諒老六,我知道你這些年了不的苦,是我們汪家對不住你們母。”
許慧凝轉開眼,著窗口方向。
“老六這些年過的不開心,他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這對他來說也是懲罰。”
汪老爺子剛說完這句話,汪蓓英跟推著推車的護士一前一后進來。
許慧凝退到一旁,看護士給他掛水,汪蓓英切好半個蘋果遞給汪老爺子:“爸,你午飯也沒吃多,吃點水果吧。”
汪老爺子沒什麼胃口,倒是趕著汪蓓英回去工作:“我有手有腳,不用人二十四小時看著我。”
汪蓓英面為難,剛張,許慧凝忽然開口:“您去吧,我今天下午在醫院。”
此話一出,不僅是汪蓓英,就連汪老爺子也轉頭瞅向許慧凝。
許慧凝說完這句話,拿了床柜上空空的熱水壺,“我去打壺水。”
等出了病房,汪蓓英收回視線,含笑地看向父親:“老六要是知道,估計今天晚上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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