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雲泠嚨上的痕跡過了好幾日才漸漸消下去。

冬去春來，屋檐上的冰棱消融，枝頭上開始生長出新的芽。到了夏季，滿樹綠葉，生機。

了秋，樹葉泛黃凋零，皇宮人心惶惶。

雲泠照例從尚膳監領了膳食，一路上瞟見整個尚膳監所有人都神匆匆，焦頭爛額。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跑進來，有人立即問，“怎麽樣，皇上用膳了沒有？”

小太監愁眉苦臉地搖了搖頭。

雲泠沒有多呆，拿著食盒離開。

半個月前，皇上忽不適，驚了整個太醫院，診治是傷寒所致，但不知為何，一個小小的傷寒到今日竟然也沒有好轉。是以皇上已經半個月未曾上朝，日日召國師前去，占蔔星象竟有回天乏之象。

皇上年事已高，卻遲遲沒有立下太子，這突然一病，滿朝不知道多雙眼睛盯著。好些大臣聯名上書請皇上早立太子，其中以七皇子的呼聲最大。這些時日以來，連雲泠都敏銳地覺到這皇城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味道。

三皇子和七皇子怕是都早已經有所謀劃，只不過暫時按兵不等待時機罷了。

雲泠回到景祥宮的路上，就看到兩撥侍衛經過。宮侍衛巡視都是固定的時間，從無差池。可是這個時間點，那兩撥人本不應該在此出現。

……

廂房門被人推開又合上。

謝玨卻似乎沒聽見似的，手中筆淩厲的走勢沒停下，直到落下最後一筆，擱下筆，沒什麽語氣地說，“聽到了什麽？”

雲泠把晚膳從食盒中拿出來擺到桌上放好，“奴婢聽到一個小太監說，皇上今日也不進水米。”

謝玨起走到桌前坐下，雲泠一邊幫他布菜一邊奇怪地說，“一個傷寒，整個太醫院都出了，竟然也治不好。”

這其中必定有貓膩。

但是六皇子雖留了一條命，也允了近伺候，卻絕對不會和說這些事。

不是防著，而是，看不上。

對他的作用，猜，大抵只是為了讓盯著他的人放心，以及他確實需要有人來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雲泠能察覺到，某些程度上六皇子看是有厭惡的，不是厭惡這個人，而是厭惡，宮這個份。

時到如今，雲泠也不知道當初走的這步棋是不是走對了，依照六皇子如此冷暴戾的，即便他即將主東宮，又能否讓如願報仇給自由？

不敢確定。

但沒得選，那時已經被王大德的走投無路。

伺候完六皇子寢，雲泠照例來到書案前收拾整理，走過去，瞳孔忽然一，書案的宣紙上勢如游龍寫著的四個字是：請君甕。

忽然間宮牆外有的火傳來，雲泠收好書案關上門來到牆角，耳朵在牆上屏住呼吸，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整齊快速的兵甲聲。數量之多，本不是平常巡視的林軍數。那麽就只能是有人在深夜調兵。

兵變了！

恐怕今夜不會安穩。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牆外火越來越亮，幾有沖天之勢。雲泠藏在牆後的臉似乎都被映紅了。

夢裏的那一天，似乎來了。

轉頭看向六皇子的寢殿，門關著沒有一點靜。外面爭的頭破流又有誰能想到，未來的新君竟在這裏安睡。

雲泠一直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可是當這天真的到來，卻不是塵埃落地之安而是有一些忐忑以及連自己都弄不清楚的緒。

前路怎樣，依然未定。

也許在夢中早就知道這場兵變的結果，是以并不懼結果。難以言喻的緒之下，著幾乎被染紅的夜空，反而還在想好在冬冬在五公主那裏，應當不會有什麽危險。

——

書房，國師呈上一枚紅的丹藥，行禮，“稟陛下此乃複元丸，服下不僅可使陛下的傷寒之疾即刻恢複，亦有延年益壽之效。”

黃公公端到皇帝邊，靖寧帝拿起那顆丹藥放進裏吃下，沒過一會兒，果然覺全力氣都開始恢複。笑道，“卿實乃能人也。只是這長生不老丹也要盡快才是。”

國師恭敬道：“是，臣一定竭盡所能。”

靖寧帝正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個太監突然急匆匆地闖進來，“不好了皇上是，平，平王他帶兵打進來了。”

靖寧帝冷哼一聲，“手裏的權利大了，野心就大了。朕這兒子的狼子野心，他這是想要朕退位還是死？”

謝旭帶人闖拜恩殿，靖寧帝才發現他的好兒子原來私下裏蓄了不的兵。

手一揮，在外等候已久的兵部尚書高嚴立刻前來覲見，“陛下，臣已經在周圍布下天羅地網，只等三殿下攻來，屆時必定將他一網打盡。”

話音落下，又聽一太監急道，“不好了不好了，七皇子帶兵從華門進來了！”

高嚴神一變，“不好，七殿下也反了！”

“一群不忠不孝的混賬！”靖寧帝大怒，“好啊好啊，竟都反了，那就全部給朕拿下！”

“七皇子是破了我們華門外的布防殺進來的！”進來的將領報，“加上三皇子來勢洶洶，竟然不知道又從哪裏調了一隊人馬。”

高嚴面難看，“陛下，若是如此，臣調來的兵力恐怕抵擋不住！”

原本就是甕中捉鼈之計，華門一破，就如撕開了一個口子，已經圍不住了！

門外刀兵相接，沖天，早已打的你死我活，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方的勢力。

不斷有人來報：“不好了，承門破了！”

“東門破了！”

“西門也破了！”

三皇子謝旭和七皇子謝康兩方人馬已經打到乾清宮外，蔻四兒爾二伍九伊企整理之後上傳歡迎來玩俱都殺紅了眼，鮮紅的流了一地。

謝旭看著謝康：“七弟，父皇待你可不薄啊。”

謝康道：“若今日這裏被你拿下，以後焉有我存活之地，我前來救駕罷了。不像三哥，你這可是謀反！大逆不道！”

謝旭哈哈大笑：“若不是父皇我，我也不會至此。有時我也在想，父皇到底最喜歡哪個孩兒，還是對每一個都忌憚？算了，王敗寇，多說無益。”

那日被繼後陷害，父皇竟已經了削他兵權的念頭，甚至幾次三番暗地裏打他。在此況下朝野中謝康的呼聲越來越高，再有繼後的籌謀，他若不反怎登高位？這帝位他絕不可能相讓給謝康這個廢。

……

如此嚴峻之勢，靖寧帝已經慌了手腳，問高嚴，“卿，高卿，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高嚴沉思一會兒，“七皇子眼看不敵平王，過不了多久平王便會攻來，為今之計，只能召人前來救駕。”

“現在誰能來救駕？”

高嚴拱手，“只有陳國公府離皇宮最近，可是……六皇子如今被囚在景祥宮，陳國公怕是不肯前來！”

靖寧帝還在遲疑。

國師忽然在靖寧帝耳邊道：“六皇子如今子油盡燈枯，放出來也活不久了。何況兵權都在高尚書手中！”

聞言靖寧帝眼睛了，下定了決心，提筆下詔放出謝玨，并命令其前來救駕。一道聖旨很快寫好，被一個侍衛從西南角送出。

——

雲泠今天晚上完全無法睡著，剛剛閉上眼，忽然又聽到門外傳來大批腳步聲。

從床上爬起來快速出去，兩個和一個武將已經來到六皇子的寢殿外，“六殿下，乾清宮有變，還請殿下速速救駕。”

等了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謝玨一月白的寢走出來，看到來人，狹長的眸看過來，“劉公公。”

夜晚的風很涼，摻雜著濃重的腥之氣，連月似乎也被籠罩。

謝玨長玉立靠著，看得兩個侍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六殿下，還等什麽，請您趕傳信給陳國公，派兵支援吧！”

這時謝玨後一個著宮的宮走上前為難道，“可是劉公公，我們殿下如今被幽在此，哪兒也去不了，如何傳信？”

劉公公這才一拍腦袋，連忙拿出聖旨宣讀，“皇上已經解了殿下的令，如今正等著您救駕呢！”

錦衛副千戶熊英這時才走過來，湊到謝玨的耳邊說了句話。

兩個侍完全沒聽到說了什麽，一時間有點蒙但又顧不得許多了，不斷催促著。

這時熊英直接從腰間拿出一支響箭朝天空放去。實則陳世子早就集結好兵馬等在宮外，就等謝玨一聲令下。

一旁的兩個侍瞪大了眼，“這……”

這竟好像是早有謀劃的！！！

謝玨穿上鎧甲，打開門，門外竟赫然已經整齊地站著幾隊兵，嚴陣以待。

救駕勤王，他人自然得在場。

陳湛那邊，是用來包圍解決謝旭的。

雲泠知道，真正的宮變開始了。

今晚過後，大晉這片天下會迎來新的君主。

代價是整座皇城橫遍野，流河。

大概是上天也為這場驚天地的殺戮悲嚎，竟突然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雲泠也想起了夢中的這天，似乎也是像現在這樣，漫天的大雨，把地上鮮紅的沖刷得一幹而盡。

突來的大雨讓謝玨凝目看著遠火移的方向，他召來熊英，拿出一枚玉佩遞給他，“你拿著前去接應陳湛，帶著大軍從承門往萬壽亭走，從左面突圍，那裏，會遇到額外的驚喜。”

“是，屬下領命。”熊英接過玉佩，又遲疑道，“只是現在恐怕陳世子已經了宮，從此過去至一炷香的時間，屬下怕趕不上該如何是好？”

靜謐中，突然一道溫的聲音，“奴婢知道一條近路，可帶將軍前往！”

謝玨回頭看了雲泠一眼。

雲泠快速道，“西側的荷塘有一條水路，奴婢打撈師父的無意發現的，往那走，半柱香的時間必能到。”

“你帶熊英前往。”謝玨瞬間做了決斷便回過頭，“你要知刀箭無眼，誰也保護不了你。”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