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以為會被從端文上院調走,畢竟李妄說了那句話,但等了好幾日,也未見任何調令,于是種蘇仍舊按部就班的在端文院當值。
再不必擔心被忽然拖走,或忽然被傳喚。只要不被傳喚,一小小筆匠,事實上幾乎不會有機會被李妄看到。是可以安心的。
種蘇飯后在園中稍稍散步,抬頭張長鸞殿的方向。
雖同在宮中,幾座宮殿之間卻猶如天塹,不可越。
一晃又到休沐日。
窗外飛鳥鳴,種蘇醒來,看著天空朵朵白云發呆。從前一到休沐日,要麼去與李妄見面,要麼自行游玩,再與李妄通信,閑談當日趣事。
那日子充滿張,不安,須小心應付,如今終于不必那樣了,卻仿佛了點什麼似的,好像哪里不太得勁。
這種覺說不清,不上不下的,莫名人煩心。
“公子,今兒天氣好,出去逛逛麼?散散心”
飯后,桑桑建議道。
種蘇蹲在池塘邊喂魚,小西施也蹲在腳旁,雙眼放,盯著池中游來游去的魚兒們。
“公子?”
種蘇頗有點心神不寧,喂完魚,想了想,點頭道:“走吧,先去一個地方。”
天氣已漸漸熱起來,至晌午,灼目熾熱,曬的人上發燙。
車子停在東市的華門外,種蘇一錦袍,從車上下來,的袖中藏著一封信,之前送信取信都由陸清純與桑桑跑,今日親自前來,送出這最后一封信。
這封信也許永遠不會有人來取,卻仍舊是想要做出的一個待。
種蘇下了車,眼前的街道景致早已悉無比,本能的抬眼,朝對面去。
那里空空如也。
種蘇站了一會兒,揚揚眉,轉走。
就在這時,嘚嘚嘚的馬蹄聲傳來,在悉的地點停下。種蘇一頓,驀然回首,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
那輛悉的馬車停下,接著門簾掀開,李妄的影出現。
李妄從車上下來,站定的同時,也看見了種蘇,顯然未曾料到這局面,也怔住了,停下腳步。
后兩人的馬車與侍從像從前一樣,各自遠離,停到遠的樹下。
種蘇與李妄站在他們從前站立的地方,彼此對。
若是以前,此時種蘇該當笑容滿面喚一聲燕兄,繼而兩人相互走近。此際種蘇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開口。
李妄剛下車時眉頭微微擰著,此刻面平靜,看不出喜怒。
他一手背在后,長玉立,隔著一段距離,遠遠注視著種蘇,眼中最初的驚詫已淡去,慢慢變的淡然,冷靜。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
都未想到對方會出現,而接下來要如何……
忽然,兩個男人急匆匆跑過,不留神就要撞到李妄,李妄側,那兩人堪堪與他而過,仍是略略挨到了李妄。
“別擋路。”其中一人聲氣喊了聲,頭也不回的繼續跑。
李妄順手拂了拂上,種蘇卻倏然皺眉,大一聲:“別跑!抓住他!”
種蘇接著沖向前方,陸清純也聞聲沖去,卻有人比他們更快——周圍藏的幾個侍衛火速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擒住那兩人。
那兩人想要大,卻被捂住。
種蘇幾步走到那兩人面前,出一只手,掌心朝上:“還回來。”
兩人被捂住,無法開口,只拼命搖頭,憤懣的否認。
種蘇:“一。”
兩人嗚嗚嗚,使勁掙扎。
種蘇悠悠道:“二。”
侍衛加重手中力度,兩人頓時慘,聲悶在嚨里。接著拼命點頭,種蘇看侍衛一眼,侍衛便松開其中一人的一只胳膊。
那人巍巍出只錢袋,錢袋遞到種蘇手中的瞬間,立刻又被扭住雙手,接著兩人便被扭著手,捂著迅速的帶走。侍衛們隨即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平息的近乎悄無聲息,除了最開始的響有驚路過的幾位行人,其他人并無所覺。
車馬往來,樹影婆娑,一切如常,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在這街頭的一方天地里,只剩下種蘇與李妄。
李妄站在原地,旁觀了這完整的一幕,始終未發一言。種蘇拿著錢袋,不得不面向李妄。李妄既是微服,當然不便在街上行禮,種蘇輕咳一聲,出手,朝前遞了遞。
“……咳……公子的錢袋。”
遲遲不見回應。
種蘇抬眸,瞬時與李妄四目相接。
李妄淡淡注視著種蘇,兩人目相對的這一剎那,忽然間,都從對方目中覺到:在這一刻,兩人想起了同一件事,那是東市第一次相遇時,亦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一。”
“二。”
“三。”
種蘇也曾這樣威脅過對方。
時無法倒流,記憶卻歷久彌新。
種蘇與李妄互相看著,看著看著,驀然都忍不住笑起來。
種蘇眼睛彎起,出一貫明亮燦爛的笑容,李妄角微彎,勾起一抹淡笑,雖短暫輕淺,卻如烏云散去,明月出遠山。
千言萬語,盡在這泯然一笑中。
李妄接過錢袋,漫不經心收進袖中。
“……李……公子今日怎麼來此了?”站著不說話太過奇怪,種蘇率先開口,打破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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