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看著滿地凌的賬本，有些哭笑不得。

青鸞也打趣道：“郡主要再不來，怕不是趙大哥要將這賭坊都虧空了……”

綠枝卻輕哼一聲：“我看他就是滿腦子孫姐姐，才無心做事，聽賭坊小九說趙大哥天天去大理寺，有這功夫用在學習賬本上，怎麼會不會呢？”

“綠枝姑娘冤枉啊！”

趙虎立即喊冤：“我老趙發誓真的有用心學，我還請了賬房先生教我，可我一看到這數字就犯困啊，郡主，您還是饒了我吧，您讓我干什麼都行，就是別再讓我看賬本了。”

清道：“以后賭坊的賬本送到郡主府去。”

先前在府，多有不便，清才讓趙虎臨時管理一下富貴賭坊，現如今已經獨立出去，有了自己的府邸。

自然是不必再擔心什麼。

趙虎如蒙大赦，兩眼都恨不得泛起淚花：“多謝郡主！”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去陪阿芷了！

“不過……”

就在趙虎高興之余，清又道：“賬本的事你可以不管，但打探京都各消息……趙大哥你可不能再推了。”

先前清拿下富貴賭坊，就是因為賭坊人多口雜，是一個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但卻不想只被地在賭坊等待消息，而是想利用賭坊的質，向外擴展。

希能更快地了解到京都時事。

聞言，趙虎為難道：“郡主，在賭坊安排人手，探聽那些前來賭博之人的口風，這事倒不難，可是出了賭坊，我們要如何去收集消息呢？”

趙虎雖不知道清為何要收集京都各消息，但救了公孫芷，就是他的恩人。

恩人吩咐，他萬死難辭。

但他腦子不如阿芷靈，所以很多事趙虎都覺得不是自己做不來，而是他不知道怎麼開始做！

這一點清也想到了。

早先便已有了想法，此時便對趙虎徐徐說道：“我們可以將前來賭坊賭錢的人做一個篩選，挑出那些有職的，或者家里、朋友有職的，重點與他們保持聯系……”

趙虎聽到一半就趕拿紙筆記下來。

青鸞和綠枝也靜靜聽著。

清繼續說道：“先從賭坊手，但賭坊能打聽到的消息終歸有限制，所以我們可以同時做一個回訪，比如都察院左副都史的小兒子最近沒到賭坊來了，咱們可以派人去問問……”

“這個我知道！”

趙虎立即道：“那孫子賭癮大卻手氣差，在咱們賭坊賒了好幾回賬了，現在沒臉來了，我去要錢要了好幾回，那孫子見著我就跑！”

“那就換個方式。”

清溫溫一笑：“既然他沒錢還，那就不用還了。”

“這怎麼行！”

趙虎想也不想開口：“郡主，咱們是開賭坊的，不是善堂！”

要是人人都賒帳不還，這賭坊還能經營嗎？

“你急什麼？”

綠枝叉腰道：“等郡主說完！”

雖然兩個丫頭也不懂清為何這般說，但卻從骨子里相信這樣定然是有理由的。

清眸中閃過幽，淡聲道：“用消息換。”

對上三人依舊疑的眸，淡定且從容道：“讓那些無力償還本金的賭徒，用消息來抵債！”

青鸞最先反應過來：“左副都史是齊王的人，旁邊人不知道他與齊王之間有什麼勾當，但他兒子卻未必，郡主的意思是讓他小兒子用他這個父親的消息來抵債？”

“沒錯。”

清贊許地看了青鸞一眼，緩緩道：“不僅是左副都史家，還有刑部、禮部……等其它相關人員，我們都可以重點關注。”

綠枝似懂非懂：“奴婢好像明白了，可是咱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花錢買消息？為什麼呢？

綠枝一直不明白自家小姐要做什麼。

以前還能猜到小姐的一些心思，自從與陸世子和離后，就越來越看不懂小姐了。

倒是青鸞沉了一會兒，試探道：“郡主是想幫……四皇子？”

清并沒打算瞞著。

如今顧淮舟回宮，奪嫡之戰勢必會浮出表面，從韋燕燕的行為就能看出，齊王已經等不及了。

所以也沒必要再遮掩。

清頷首：“四皇子回宮，朝中以前平穩的局面一定會被打破，京都有可能……”

頓了頓，道：“我們要做好準備。”

“我老趙不懂這些！”

趙虎聲氣道：“但郡主讓我做什麼，我一定辦到！”

清點點頭，巡視了一遍賭坊后，問道：“近日可有什麼消息傳出？”

趙虎撓了撓頭：“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想了想他忽然朝人群中喊了一聲‘小九’，一個十二三歲的年鉆出人群，出現在趙虎前嘿嘿笑道：“虎哥，您我？”

趙虎先是介紹清：“這是咱們賭坊的東家，清和郡主，還不快見過郡主！”

小九的年立刻誠惶恐要行禮，清卻手拉住了他：“不必，起來說話吧。”

小九頓時手足無措。

“謝、謝謝郡主。”

清笑了一下，這孩子比阿潯還小，神溫和地開口：“聽趙虎說你很機靈，最近賭坊可有傳出什麼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的事……”

小九思索了一下，突然道：“方才我聽燒餅鋪的王伙計說最近有人在他們鋪子買了很多燒餅，說是要遠行……”

“買燒餅？”

趙虎皺眉：“這是什麼稀奇事？”

小九窘迫道：“最近賭坊都是一些狗的事，就這一件算、算不一樣……”

“老實代，你小子是不是玩去了……”

趙虎的大手剛要落到小九頭上，卻驀地被清制止：“等等。”

“燒餅？遠行？可知那人是要去哪里？”

小九搖頭：“王伙計說那人神神的，不知道要去哪……”

“往哪個方向走了？”

“往白虎門去了。”

“白虎門？”

清蹙著眉頭思索片刻，腦海驀地地閃過一個念頭：“西方，楚國！”

白虎門是雍京西城門，那人買了那麼多干糧往西方而去，是要去西周楚國？

難道的世被人知道了？

是齊王？還是禮王？

清忽然到一繃。

前幾天才知道自己的世，當日惜若院里除了和弟弟阿潯，再無外人。

所以不太可能是那日泄的。

那會是誰？

除了娘親，還有誰知道的世？

清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突然，一個名字浮現在腦海：君元。

是了，按照娘親的說法，君元在同娘親婚前就知道娘親已有孕。

所以這些年無論清怎麼討好這個父親，君元始終對親近不起來，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不是他兒。

是娘親和別人的孩子。

就算娘親沒有告訴君元自己的事，可一個男人當真不在意自己妻子的過去嗎？甚至還懷著別人的孩子同他婚，他對這個孩子的父親真的不好奇嗎？

以前娘親和他還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娘親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扔下一封休書，以君元小肚腸的格，怎麼都不可能咽下這口氣。

可這些日子他卻相安無事。

既沒來郡主府找的麻煩，也沒去將軍府哭訴……

清眸子倏地變冷。

若是君元調查到了的世，那麼那個離開大雍去楚國的人，極有可能是齊王的人。

難怪一向按兵不的韋燕燕突然要假孕進將軍府，原來是知道了的世真相！

看來齊王是想走前世的路——

誣陷將軍府通敵叛國。

前世被韋燕燕塞外祖父書房的那封信是來自北地胡人，這輩子因為的世怕是要變西周楚國！

還好早有準備讓二舅舅盯著韋燕燕。

贏儲、君元……

沒想到你們這般等不及。

那就盡管來吧！

恐怕你們做夢都想不到，你們陷害將軍府的速度越快，離你們的死亡之期就越快！

“你做得很好。”

清對小九說道：“以后有什麼消息，可以直接送到郡主府來。”

小九沒想到這條消息真有用，當下興點頭：“是，郡主！”

清又吩咐了趙虎一些事，便帶人去了將軍府。

……

府。

珍夫人坐在浩的床前垂淚。

李嬤嬤安道：“夫人，大夫說了，公子的傷都是皮外傷，無甚大礙，過些時日便會好的。”

珍夫人心疼地看著兒子：“浩兒從小便沒過傷，如今被潯打這樣，你我怎麼不傷心？”

李嬤嬤嘆息道：“是啊，二公子與大公子從小便不對付，如今被大公子打這樣，也不知道醒來會不會鬧。”

“鬧？”

珍夫人苦笑道：“他還要怎麼鬧？人家潯現在是郡主的弟弟，他還以為能像從前那樣隨便打罵潯嗎？”

想到這里，珍夫人便如同被到痛，著帕子哭道：“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針對葉惜若和清，兩個孩子也不會這樣嗚嗚嗚……”

“夫人也是為了公子。”

李嬤嬤是除了曹嬤嬤外陪珍夫人最久的，也最清楚的心思。

本就是老爺原配，卻莫名其妙淪為妾，自是不甘心，所以便與葉惜若作對，只有踩著葉惜若才能覺得自己府的主人。

珍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淚，回頭問道：“老爺可回府了？”

“回了。”

李嬤嬤道：“不過聽說又出去了。”

珍夫人蹙著眉頭：“你沒告訴他浩兒傷了？”

“夫人吩咐了老奴哪敢不說啊……”

李嬤嬤愁著一張臉：“可老爺說男孩子傷是正常的，讓您大夫來瞧瞧，便急匆匆走了。”

珍夫人抿著。

檀兒被打那樣，如今瘋瘋癲癲，他不關心；如今浩兒也傷了，他連瞧都不瞧上一眼。

有他這麼做父親的嗎？

“老夫人呢？說了嗎？”

“說了！”

李嬤嬤看著珍人人的臉小心道：“可老夫人因為過幾日要去四皇子府倒夜香之事，一直犯頭疼，所以也沒……”

“哈……”

珍夫人突然笑了出來，笑聲諷刺而自嘲：“所以也說沒空來看浩兒？”

李嬤嬤垂下腦袋不敢說話。

兩行淚水從臉頰落，珍夫人那張總是保養得白皙致的臉此刻松弛而疲憊，輕輕道：“原來這就是他給我的……

我早該明白的！”

早在得知他高中狀元后娶了將軍之，就該明白，在那個男人心中，他不任何人。

他只他自己！

這麼多年與葉惜若爭斗，與清爭斗，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他對的那點稀薄的麼？

可是努力了一輩子。

算計了一輩子。

最后換來了什麼？

的兒瘋魔，兒子傷，他都不來看一眼。

呵，這就是了一輩子的男人。

難怪葉惜若寧愿躲在后院，也不愿與爭寵，只怕是早看清了他吧！

“嬤嬤，去將我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

珍夫人手抹掉臉上的淚水，突然打起神道：“包括我以前私藏起來的那些首飾，全部找出來收拾了。”

李嬤嬤驚道：“夫人您這是……”

“我要回鄉下。”

珍夫人抬手握住李嬤嬤的手：“老夫人得罪了四皇子，老爺又與齊王走得近，我雖然不懂朝政，但我了解清的格，不會放過老爺的，所以我要帶著孩子們回鄉下去，嬤嬤，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嗎？”

李嬤嬤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夫人，您去哪老奴就去哪！”

李嬤嬤心里門兒清，不懂誰得罪了誰，但知道大夫人和二小姐離開府時，帶走了府中所有值錢的東西。

如今府上的開支全靠夫人從前留下來的私房錢。若是夫人走了，偌大的府，只怕一個子都沒了！

“好！”

珍夫人扶起李嬤嬤，吩咐道：“你去上雪琴，一起把東西收拾了，能帶上的都帶上，別讓老夫人察覺了，待明日老爺上朝，我們便一起離開這個傷心地。”

翌日。

天剛蒙蒙亮。

君元剛穿好朝服從前門出去，珍夫人就帶著人從后門坐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月著惺忪睡眼問道：“娘，我們這是去哪？”

珍夫人哄道：“娘帶你們出去住幾天。”

“哦。”

月沒有懷疑，倒在馬車繼續睡覺。

珍夫人回頭拉住檀，神溫道：“檀兒別怕，等離開了這個地方，就沒人再罵你了。”

神呆滯的檀僵住。

眼角下一滴淚……

第一縷天照亮大地時，一輛半舊的馬車毫不留地離開了京都這個繁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