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正好,投進窗子灑在地上。
遊昕昕上落了一道暖,可卻在生氣,背對著季樓一言不發。
“好啦,沒有下次了。”季樓為了哄人,不得不手扯了扯遊昕昕的襯衫,“上次不是也沒什麽事嗎?”
遊昕昕終於肯回頭,氣呼呼地說,“我很不喜歡你那個堂弟,非要去見他嗎?”
季樓當然知道遊昕昕的擔憂,可是如今爺爺病倒。幾位叔叔都不頂事。他全權負責家族事務。
今早監獄那邊來了電話,法庭宣判就在最近幾天,家裏堂弟的事也隻能由他出麵理最為妥當。
最大的問題在於,他實在不太善於哄人。
“昕昕,你陪我去吧?”
遊昕昕哼了一聲,終於起去拿外套:“我當然陪你去,你別想自己一個人去。”
監獄房間裏很安靜,開門的聲音突然響起,讓靜坐的季乾突然一抖,抬起有些茫然的眼睛。
他已經等了一上午了。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等待,一開始還照在牆壁上,一點點的移,這會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本以為季樓不會來了。
季乾晃了晃頭,視線向前看去,落在椅的子上,而後緩緩上移,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季樓。
曾經,他以為季樓和自己是一樣的人。外表鮮亮麗,心扭曲暗。
如今看起來,是自己錯了。
季乾起坐到了椅子上,角落裏一不地蹲久了,腰背十分酸痛。可他的雙手被銬著,不能為自己捶背緩解。
他努力坐好,看著季樓很久沒有出聲。此刻的他看上去像一個正常人,沒有狂躁的哭笑聲,也沒有舉止異常。
剃了一個短短的寸頭,麵晦暗,眼窩凹陷,和前段時間判若兩人。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季乾說,“我果然猜對了。”
季樓沒有應答,看著眼前的季乾,皺起眉頭。
短短幾日,季乾和上一次見麵時候已經大不一樣。眼神灰敗無,完全是皮包骨的狀態,他的手臂放在桌上,鎖骨好像都要破皮。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個形銷骨立的骷髏。
季乾和自己是有些相像的,小時候十分出,經常有人拿他們兩個比較,說他們是技家雙壁。
這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堂弟落到如此地步,而他還能安安穩穩端坐著,有沒有可能隻是他比較幸運而已。
如果他也有一樣那樣從小控製自己的父親,如果他沒有遇到把自己從絕中拉扯出來的孩。他是不是也有可能變季乾這幅模樣。
“我想起來很多事,已經十幾年了,”季乾頹廢地坐在椅子上,“突然就全都記得了,竟然還記得很清楚,但已經太晚了。”
“我想我應該是死刑吧,最輕也是無期,就在這幾天了。”
季乾自言自語著,臉上甚至一直帶著笑。他低頭著自己的手指,骨節分外突出,已經枯敗了。
“我啊,走到頭了。”季乾的這一句說得輕鬆,終於如釋重負。
季樓看著他,“你還有什麽要代我辦的事。”
“什麽?”季乾疑了一瞬,而後笑起來,手捂住了臉,笑了一會,“季樓,你別這樣。”
他和季樓真的不同,骨子裏就不一樣。
到了今日,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從裏就爛了的人,而季樓合該有這份幸運。
自己做了什麽季樓都清楚,但走到最後一刻。季樓卻還會問他一聲,有沒有什麽心願。
兩人默契地沉默了許久,房中再次陷寂靜,偶爾有金屬撞的聲音。
“哥哥。”
季樓抬起眼。季乾其實經常喊他哥哥,用那種挑釁的,怪氣的口氣。他從來沒有聽過季乾用這種誠懇的語氣他。
季乾低著頭,握著雙拳,似乎在用力克製著什麽,渾都在抖。
他看著季樓落在地上的雙,看著季樓坐著的椅,想起那場車禍也是出自自己。
小的時候,明明想要和這個哥哥好好相。一起躲在宴會的角落的時候,想過要和他為朋友的。
為什麽會一天天變這幅樣子呢?
這些年,自己都在幹什麽呢?急於向那位控製自己的父親證明自己——如此愚蠢。
愚蠢得可笑。
像是被什麽東西纏縛,腔悶的難,連氣都不勻。
“哥哥,你應該很恨我吧?你恨我吧,一直恨著我就好。我不值得原諒。”
他知道他們之間無法為朋友,就讓那些憤恨都轉到他的上,這樣他走的時候都能帶走了。
“這我做不到,我不喜歡活在仇恨中。換一個。”
季乾捂住了臉,“那……我希我媽媽能有一個單獨的墓地,遠遠離開我父親。”
季樓的聲音響起:“他們沒有葬在一起。”
幾個字在房間裏不停回。
季乾一頓,手指攥在一起。他還想問問母親的墓地在哪裏。
但又覺得其實沒必要多問,總之他是沒有資格親自去墳前掃墓了,過段時間他變了鬼,應該就能知道媽媽的所在。
“二嬸的墓地在西郊,”季樓想了想,又說,“離你服刑的監獄不遠。”
季乾瞪大了雙眼,他在勞時有看見過旁邊的墓園,原來媽媽一直在邊。
“我知道你奇怪,我為什麽始終沒有對你狠下心。”季樓說,“我不是因為你是我弟弟。我是看在你母親的份上。”
季乾瞪大眼睛,下匯聚的淚珠滴落。
“小時候二嬸總是烤一些餅幹,知道你爸爸不喜歡我,但還是給我悄悄地送。”
提到這裏,季樓心中到一陣溫暖,十幾年過去了,他依然記得那份香甜。
“說我是哥哥,大你幾歲,希我照顧著你一點。確實是一位好媽媽,非常非常地你。”
“我小時候很羨慕你有二嬸這樣的媽媽。那時候我答應過,不會對你太兇。所以我雖然不喜歡你,卻也一直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沒有對你太嚴厲。”
季乾攥著雙拳,“我……不知道。”
為什麽現在才知道,現在才察覺,那份他早就擁有的熱烈的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媽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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