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靜，月半，窺見著靜默不語的心事。

除了容遲淵鞋底踩到枯樹枝發出的簌簌聲，便只剩二人靜謐的呼吸。

終于是快抵達山腳下，燈也逐漸亮了起來。

“你不回答是不是……我就當你默認了。”

江鹿手指輕輕著他的耳垂，才發現他的耳朵有些熱度，“你喜歡我，容遲淵，你就是喜歡我，你就是對我念念不忘……”

容遲淵黑沉著臉，背著肩上這神煩的人，很想把扔進鯉魚池里。

讓今晚和魚睡去，別來煩他。

“你反駁啊，你不是能說會道嗎？你說你這四年是怎麼想我，怎麼看著我照片心如刀割的，你說……啊！”

終于走到車邊，江鹿還沒欠夠，車門打開，人就被甩了進去。

車沒開暖氣，猝不及防覺一陣寒意，蜷著躺在后座上，腦袋暈乎乎的。

然后聽前座傳來“咚”一聲關門，震得整個車廂在抖。

手背搭在額頭上，難地在那蠕來蠕去：“容遲淵，我冷。”

男人后視鏡看一眼，整個人裹在他的服下面。

座位上攤開大片的長發，見不著臉，也不知睡了沒有。

長指過去，空調調高了幾度，幾分鐘后，便充滿暖洋洋的氣息。

車子一路安然下山，行駛到分岔路時，下意識問住哪間酒店。

卻早已睡一灘泥，一只腳掛在他的車窗臺上。

容遲淵靜默了片刻，方向盤調轉，將車開回溫泉酒店。

*

秦淮抵達山后，一群人已悄然圍在陳峰的房門口。

房一片昏暗，院子里蹲著一只貓，警惕地看著不知何時侵的人。

嘶吼兩聲，跳進樹里不見蹤影。

秦淮看一眼腕上的表：“容總還沒回消息來？”

“是的，結果已經發到容總的郵箱里，這個老頭就是陳峰無誤。”

秦淮往屋掃了眼：“人確定在里面？”

“確定無誤，秦助，我們在這守了三個小時，親眼看見陳峰出來散了會兒步，然后回家熄燈休息的。”

那人名李旭，低聲道，“在此期間，容總沒有下令，我們都不敢輕舉妄。”

秦淮點了點頭：“容總下午去了竹海山，信號不好。傍晚接了個電話，說馬上回來，現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我再去聯系下。”

“容總怎麼會這麼晚還沒回來？”

李旭有些擔心，“這不像是容總的事風格，應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別胡說八道，容總是陪江小姐，怎麼會出事……”

秦淮瞪了李旭一眼，話說一半，卻忽然覺得蹊蹺。

想起下午在包廂，江小姐忽然提出要容總陪同去看景。

平日里，江小姐對他還是避之不及的，怎的今天突然主要求。

秦淮有些不敢繼續想下去，莫非，江小姐是故意想拖住容總的時間？

越想秦淮越覺得十分不對勁。

他臉微青，攥著始終無法接通的手機，決心不再繼續等，冷聲吩咐那人說：“你現在進去查看陳峰是否還在。”

“什麼？”李旭面驚愕，“可是容總那邊沒有下達命令，就這樣貿然……”

“作快！”

李旭不敢違抗秦淮的命令，立刻著人帶好武，踢開院子的門，破門而。

隨著巨大的房門破裂聲，漆黑的房間瞬間被人影占滿。

李旭手持槍械，對著床上鼓起的一個人影道：“陳峰，乖乖束手就擒！你已經沒有逃路了！”

秦淮卻察覺到什麼，沉聲道：“好像不太對勁。”

到墻上的燈打開，將床上的被單掀開，里面竟然堆著一堆雜草，本沒有陳峰的影子。

李旭臉慘白：“怎、怎麼會這樣？我們明明看著陳峰親自進去的，周圍守衛森嚴，不可能逃跑。”

秦淮卻有所預料到這樣的下場，他沉然抿氣，開始在這狹窄局促的屋子里，四搜尋。

最后蹲在爐灶邊，打開破舊的柜門，秦淮一件件將鐵鍋搬出來。

他沉著眉目，指向里面一個人寬的口說：“人是從這里逃出去的。”

李旭上前一看，臉驟變，發泄憤怒地踢了腳柜門：“糙，被擺了一道！”

秦淮站在那，息劇烈，形在微微起伏。

縱然是像他這樣冷靜的人，也無法完全平靜。

*

江鹿被容遲淵抱進了房間里，放在床上。

還有一點清醒的意識，舌尖著一粒解酒藥，是剛才在車后座吃的。

模糊的視線里，覺到容遲淵在床邊看著自己許久。

容遲淵坐在床邊，床榻往下輕輕凹陷，他低聲問：“想不想吐？”

江鹿搖了搖頭，臉頰酡紅兩片云，微微張著瓣呼吸著。

他俯淡淡道：“睡吧。”

江鹿這時聽見他放在玄關的手機一直在震，從下山到現在，震始終沒停過。

只是一直纏著他，他騰不出手去接。

“我去接電話。”

目中男人的背影離開，將臥室門輕輕攏了些。

江鹿的眸漸深，緩緩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著的兔絨地毯，著臥室門。

隔著房門，聽見他在門外談。

他嗓音平和地問：“人沒了？”

“重點排查山，再分一撥人去查山腳下的監控。”

那頭秦淮應了聲，又問他：“容總，您什麼時候過來一趟？”

“過會就來。”他淡淡著眉心。

又低嗓音，朝那頭說了些什麼，江鹿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我明白。”秦淮點頭應答，遲疑片刻，還是提醒道，“容總，應該是江小姐……”

“嗯，我心里有數。”

他面無表地打斷了秦淮。

隨即掛斷電話，手機反扣在玄關，轉又回到房間。

江鹿安然躺在那，閉著眼睛假寐，聽見他走過來，指尖在自己額頭上停留了片刻：“我出門一趟，安心睡。”

說完見沒什麼反應，容遲淵便轉走出房門。

來到玄關，他將穿過的那件外套，重新披在上。

又挑了雙鞋子，然后坐在玄關穿著。

容遲淵系著鞋帶，后，臥室門輕輕地打開，一雙赤腳緩緩地走到他后。

他系好了兩只，正要起時，人被后面抱住。

容遲淵安靜了一瞬，去撥開的手。

撥了幾次，怎麼都不肯放開自己。

甚至在他背后輕輕狡黠地笑著。

容遲淵沉了沉氣息，轉過對著。

暖圈，落進淺的瞳孔里，睫濃郁，刷上一層金黃。

穿的那件浣熊絨，過于松寬大，落下一邊的肩頭。

江鹿瞇著半夢半醒的杏眸問他：“不能留下陪我嗎？”

他表頓了下，然后拽著的胳膊，往房間里帶：“不要胡鬧，我還有事。”

“……”

江鹿被他重新拎回床上。

一鼓作氣，摟住了他的脖子，不許他離開：“那你把手機留下，讓我見見小雨點，我想跟他說說話。”

見兒子是幌子，留不住他，也得留住他的手機，至給聞暖爭取逃跑的時間。

抱著他的脖子，容遲淵被迫以一個彎腰的姿勢，自上而下看著。

江鹿眼神倔強固執地凝著他。

這樣的姿勢久了，容遲淵也有點累，他輕松把的手解開，就要起。

江鹿心一橫，坐直了子，撲過去，掰過他的肩膀。

蜻蜓點水的一吻，江鹿迅速就躲開了。

在男人眼底，卻有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沸騰了起來。

他眼眸著深沉的漆黑，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江鹿跟他談易：“這不是見兒子的條件嗎？”

“讓我見見他吧，我想他……”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推回到床上。

他黑眸始終那樣淡然，卻像夜之后的深黑，危險潛伏。

冰涼襲來，江鹿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開始慌張，眼底流出真切的反抗，踢著雙：“容遲淵！”

“你那算什麼條件？”男人笑了笑。

燈真切照著江鹿臉上覆沒的驚慌：“是你說過，見兒子的條件……”

他笑笑，蠻橫的一副姿態：“現在漲價了。”

*

最后這夜也不知多深。

他指尖挑著江鹿的發，接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秦淮說人截到了。

如容遲淵剛才電話里，對秦淮說的那樣。陳峰和聞暖沒有離開，灶臺里的就是個幌子，兩人就躲在后院的雜草垛里。

他是抱著的，兩人得那麼近，江鹿自然也聽見了，猛地坐起，看著他。

“驚訝嗎？”容遲淵對視著惶然的雙瞳，笑了笑，指尖過栗的臉頰。

“你……”

容遲淵勾，將帶回自己懷里：“想拖延我時間，我知道；想使人計留我，我也明白。你那點小心思，轉個眼珠我都知道你在想什麼，算計我多回，能再上當？”

他在耳邊笑著，“主獻，你說，我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