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里的姑蘇城人擁，沒人愿意去觀人海，幸而沈家園林足夠大，他們待在家里也能吃到地道的本幫菜，還有新鮮運來的大閘蟹。陸然只要有吃的就夠了，至于夏蒔，沈曜大手筆地為請了唱昆曲的戲班來解悶。

趙棠鳶也沒有出門，一整天都有些懨懨的，也沒太搭理周沉，只和夏蒔一起聽戲。

沈曜陪著夏蒔，周沉就陪在趙棠鳶邊，他不喜歡聽這些，但也算耐心地在戲園里坐了一下午。

連夏蒔都覺到了他們倆之間的暗流涌，昨晚沈曜已經將這兩人的關系告訴了，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八卦，只當不知道。

一直到晚飯前，周沉要帶趙棠鳶出門。

趙棠鳶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里，也沒問。

坐在副駕駛上，窗外夕濃郁，照得人有些困倦。

二十來分鐘后，他們到了運河邊，周沉把車停在停車場，因為接下來的路車子開不進去。

他憑著記憶帶著趙棠鳶拐進了又長又窄的巷子里，這個點路上的游客依舊很多，他怕趙棠鳶走散，始終牽著的手。

直到他們在一家古舊的店鋪前停下。

這家店鋪沒有招牌，但是通過敞開的木門可以看見里面掛滿的旗袍。

趙棠鳶有些錯愕。

看向周沉：“你要做什麼？”

“之前以為你不來，讓人在這里訂了件服想帶回去拿給你，既然你人都在這了，那就自己過來試試合不合。”

他說完，就領著進了店里。

店里只有個四十多歲的繡娘在，并不認識周沉，周沉拿了店里貨用的信箋遞給，才轉去里間取了個雕花木盒出來。

“是這位小姐穿嗎？”繡娘把木盒打開，出一件素白的真印花綢倒大袖旗袍，客人要得急，這還是店里的繡娘加急趕制出來的。

把旗袍展開遞到趙棠鳶前：“您試試看合不合。”

趙棠鳶看看那件被展開的旗袍，又看看周沉，一時沒反應。

周沉抬抬下：“去試試。”

被繡娘領到了里間，許久之后才出來，繡娘一邊替整理服，一邊用帶著吳腔的調子碎碎叨叨地說：“還以為您不來了，服都是放量裁的，現在您人來了也好，看這腰好像大了點，還能改改。”

趙棠鳶沒出聲，抬眼看著周沉。店里沒鏡子，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但是周沉一直彎著，看著的眼里好像帶了星點笑意。

繡娘又讓把服下，拿去里間修改腰，在這短暫的時間里，趙棠鳶和周沉等候在外間。

“什麼時候定的？”趙棠鳶問他。

“忘了。”周沉說，“喜歡嗎？”

“唔，還行吧。”趙棠鳶看著屋外頭悄然降臨的夜。

周沉看著，眉眼間的笑意越來越清晰。

“待會兒帶你去燈船上吃飯。”他說。

趙棠鳶轉過頭，眼里終于有些亮，不像白天那樣懨懨的了。

“明天我們要提前回去，今晚你好好玩。”

“哦。”趙棠鳶應道。

沒覺得可惜，甚至已經開始期待今晚的燈船夜宴。

周沉著倏然明的緒，心也好了許多。

旗袍是之前定下的，但燈船卻是臨時安排的。

他知道趙棠鳶就喜歡這些。

繡娘改好服讓趙棠鳶穿上，果然比剛才更加合。趙棠鳶本來就是偏清麗的樣貌，穿上去連見慣了旗袍子的繡娘都贊不絕口。

周沉沒讓下，付了尾款后提著換下的服帶又回到了停車場。

“直接穿這樣去嗎？”趙棠鳶問他。

“嗯。”周沉讓上車，自己從后備箱里拿出一個紙袋，折返到副駕的門前。

袋子里裝的是一雙白的尖高跟鞋，趙棠鳶看看自己腳上的平底鞋，是有些不太搭上這件旗袍。

剛要手接過來，周沉卻比作更快地蹲下了子。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握住了的腳踝，把的鞋子下了。

趙棠鳶看著他蹲在地上低頭為自己穿鞋的樣子，驚愕里還帶了些茫然與無措。

的腳不自然地了，卻被他牢牢抓住。

他的掌心溫熱，握著有些冰涼的腳面，作自然地替將鞋穿好。

夜之下，趙棠鳶悄悄了拳，盡力平穩自己的呼吸，以及滾燙的臉。

四周安靜，只剩下布料的窸窣聲，和約的一點鼓聲。

咚、咚。

趙棠鳶偏頭不再看他，努力忘卻剛才的一幕。

車子開到了運河的另一邊。

河兩岸是亮著燈火的人家，卻遠不及河面上的燈閃爍。

那里有無數漂浮的船舫，趙棠鳶見慣海上小舟，卻還是頭一次看見河上燈船。

夜遙遙無邊，掩蓋了鋼筋泥土的氣息，只剩下無數船舫和它們周亮如白晝的紅燈，像穿越回了千年之前。

水嬉吳下盛，絕麗推燈船。

夜游的欣喜讓趙棠鳶漸漸忘了剛才的事。

被周沉牽著手帶到其中一艘燈船上，馬上有侍者來接引他們，帶他們上了二樓的小隔間。

看來周沉早就安排好了，才能在人滿為患的假期里順暢訂到燈船的位子。

他們才坐下，就陸續有船菜端上來，都是姑蘇的地方菜，并且是中午在沈家園林沒吃過的菜。

周沉剝了一只蟹遞到前：“先吃飯，等會兒船會經過寒山寺，你可以去甲板上看。”

趙棠鳶看著他，船艙里燈影閃爍，連他冷峻分明的臉部線條都變得和。

即使他們在河中間，卻依稀還能聽見岸邊的喧囂聲，各種燈影與聲音混在一起，讓有些短暫沉迷于這樣的景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