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陸續上來，粵菜澤鮮艷，加上周沉點的多是酸甜口，趙棠鳶難得吃完了一整碗飯。

飯后還有一份小小的菠蘿油。

趙棠鳶喜歡吃這種皮的甜點，平時也不抗拒黃油，卻沒想到黃油剛，胃里又生起了作嘔。

這次的反應比前幾次都要強烈，捂著，喝了一大口酸梅湯才把想嘔吐的覺下去。

周沉皺眉看：“不舒服？”

趙棠鳶輕輕搖頭，胃里還沒完全恢復過來，邊說道：“沒事，這幾天胃不太好，可能吃不了這些太油膩的東西。”

才把話說完，隔壁桌坐著的那個面容和善的阿姨終于沒忍住出聲，剛才已經觀察他們這一桌好久了。

阿姨是本地人，聲音帶著濃濃滬腔：“哎呀，小姑娘，唔看儂是有寶寶咯，可不能再喝這些冰冰涼涼的飲料啦！”

趙棠鳶和周沉俱都一愣，愣怔之后，不約而同地想起周沉生日那次，兩個人都有些瘋狂。

可是趙棠鳶又覺得不可能，自從跟了周沉，每天都有在吃優思明，就是為了防止兩人忘記戴套而發生的意外。

何況這件事，周沉也知道。

怎麼會懷孕呢？

不愿意去相信，可是最近的反應又如實擺在那里。

白了臉，不知所措地看向周沉。

周沉反應比迅速，立刻就拿起了兩人吃飯前下的外套，謝過那位好心提醒他們的阿姨，牽著趙棠鳶的手小心翼翼地帶離開了餐廳。

車子停在停車場里，離餐廳有段路程。

在餐廳門口，周沉將外套替趙棠鳶穿上，將裹得嚴嚴實實的，臉嚴肅：“在這里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他轉的時候，趙棠鳶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們……要去哪？”明知故問。

“醫院。”周沉說。

趙棠鳶的臉比剛才還要蒼白，握著周沉的手沒放開，下意識說道：“不用去吧……我每天都有在吃藥，不會懷孕的。”

這話不像是說給他聽，更像在安自己。

周沉沉默地看著，在臉上看到了掩藏不住的驚慌與無措。

他一時沒有說話。

雖然表現得比趙棠鳶要鎮定，但他其實也是震驚的，震驚之下還有那麼點欣喜。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此時卻迫不及待地想要帶趙棠鳶去醫院做最終的確認。

潛意識里，他希這是真的，并且期待著。

向來喜歡把所有事掌握在手中，并且理得有條不紊的人，此時竟然在期待著這一點變數的發生。

可是趙棠鳶不一樣。

表現出的所有慌張失措，都代表了并不希這件事發生。

周沉看著的模樣，心里像是被石頭砸了一下，鈍鈍的，有些疼，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復雜。

他安自己，是年紀小，害怕了。

他明明腔震，卻嘆了口氣，往前一步將摟進懷里，著的腦袋輕輕安道：“不要怕，我們先去醫院看看，一切都給我，嗯？”

趙棠鳶沒出聲。

沉默的氛圍一直持續到了醫院。

車子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但趙棠鳶雙手握著安全帶，遲遲沒有解開。

周沉看一眼，抿了抿。

剛要說話，便聽見說：“周沉。”

語氣比剛才要嚴肅、冷靜，聽得周沉眉心一跳。

“如果，”抬起頭看向他，“我是說如果，真的懷孕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打掉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車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趙棠鳶沉默地與他對視。

十一月的天氣寒冷，破曉之時甚至能看見玻璃窗上的一點霜花，可是周沉的眼底分明燃起了騰騰的火焰，張牙舞爪地似要將趙棠鳶整個人吞噬進去，將剛才說出口的話燒灰燼。

周沉沒想過在這個時候讓趙棠鳶懷孕，但當事真發生了，他也舍不得放棄這個孩子。

甚至于，已經對這個尚未出世的小生命生出了。只要想到未來會有一個眉眼肖似趙棠鳶的小娃娃牽著他的手喊“爸爸”，他的心就驀地一。

那是他的人、肚子里是他們脈的延。

他知道趙棠鳶年紀小、知道還想讀書、知道肯定會慌張害怕。從餐廳到醫院短短的一段路程，他腦海里已經想過了無數種方案，要讓趙棠鳶安心、讓可以繼續讀書、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他會替安排好一切，包括這個計劃之外的孩子。

他會讓孩子進他們未來的計劃中。

想要的生活，他都能為安排好。

只是周沉沒想到，趙棠鳶能這麼果斷地說出要把孩子打掉。

輕輕松松說出口的話，卻在一刀一刀剜著他的心。

真的對他沒有一點。

周沉咬著后槽牙，他沒有說話，怕控制不住自己升騰的怒火。

夜里的水汽似乎在這一刻凝結，形尖銳的冰棱，把兩個本就不同的世界分割得越來越遠。

趙棠鳶是故意的。

怕這個變數會打自己的計劃、怕周沉半年之約到了也不肯放手。

更怕自己費盡心思從一個深淵里逃出來，一不小心又墜另一張網。

哪怕這張網甜，將完全包裹在其中，也差點沉淪。

每一次都在快要淪陷的邊緣拉回理智。

沒有什麼會是永恒不變的，一次次提醒自己。

只能擁有自己，不敢將希寄托于別人上。

哪怕，明顯覺到了，周沉上了。

可是這能持續多久？生長于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兩個靈魂又能完全契合嗎？

不敢賭。

無法滿足的讓人痛苦，只要不起貪心，就不會在失去時難過。

趙棠鳶走在前頭，周沉跟在后。夜幕降下來，了一切微小而不易被察覺的東西。

周沉生氣了，他甚至沒有去牽趙棠鳶的手，只是走在后。路燈下，的被完全包裹在他的影子里，哪怕走路不小心絆倒，他也能第一時間將護在懷里。

肢的作是沒法騙人的，可是周沉仍舊憤怒到不愿意在言語上安。

讓他那麼難過，也該嘗嘗被冷待的滋味。

依舊是周氏旗下的滬京醫院，只不過這次來得太突然，周沉還沒有通知人準備，甚至都忘了，這個時間門診已經下班了。

兩人走了一趟空，周沉才冷著臉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二十分鐘后，院長帶著婦產科的醫生急匆匆趕來，當他看見面不善的周沉，還以為是自己來得太遲讓周總等得不耐煩了，態度越發謙卑。

周沉卻依舊沉著臉，讓醫生將趙棠鳶帶去做檢查。

因為他的份，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沒有懷孕。

看著趙棠鳶明顯放松的表，周沉的臉卻比剛才還要沉。

因為周沉在這，醫生連問話都小心翼翼的：“趙小姐您最近惡心反胃的原因可能來源于腸胃，像力過大、飲食睡眠不規律，或者特定的藥都會引起腸胃不適。您最近有在吃什麼藥嗎？”

趙棠鳶經這麼一提才想起來，前幾天因為擔心無法順利報名，的頭疼加重，每天吃藥的劑量也增大了。

“都梁膠囊？可是我很早就開始吃了，之前都沒有什麼問題。”

醫生出一個恍然的表：“最近吃藥的頻率是不是增加了？”

趙棠鳶點點頭。

“這種藥雖然對頭疼有抑制效果，但是會一定程度地損傷腸胃，所以您才會惡心反胃。”醫生提醒道，“還有，服藥的時候戒煙、酒、辛辣、油膩的東西，這些都會使腸胃負擔加重。”

趙棠鳶抿了抿。

自從那一次被周沉看見煙，之后煙的頻率了很多，只不過最近因為煩躁，又把煙拿出來了，反正沒有回瀾庭，沒煙周沉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