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吃到吐還強迫自己吃的痛苦；你沒有經歷過在學校食堂連打菜都舍不得、和朋友拼一份的窘迫。

——葉洗硯，你試過冬季只靠一件綿都結塊的棉服過冬嗎？你也會被同學捂著鼻子嘲笑說一件服穿一個冬天嗎？你過唯一一件過冬棉服不小心被劃破時的難過、窘迫和焦慮嗎？

你都沒有。

生下來就在北京的葉洗硯，知道想留在北京需要付出多大的艱辛嗎？

早看慣浮華喧囂的葉洗硯，知道為了到那一點點的繁華邊角需要多努力地去踮腳嗎？

所以你以為“窮”只是一種狀態。

你不知道“窮”也是一種心理疾病。

“我必須賺錢，”千岱蘭說，咬牙，看葉洗硯，眼神倔犟，“Now or Never，我不會放棄任何賺錢的機會，也不會讓它從我眼前消失；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境地，無論什麼東西——我可以舍棄其他所有東西。”

“岱蘭，”葉洗硯沉沉，“你年齡還小——”

“我不小了葉洗硯！”千岱蘭憤怒地站起來，說，“我的父母現在只有我了，他們都需要我，你還不明白嗎？葉洗硯，我的爸爸媽媽不好，我現在是家里的賺錢主力軍。”

能到葉洗硯眼中的心疼和憐憫。

他在同。

但不想要同！！！

現在的千岱蘭完全不會因為這些垂憐而到沾沾自喜，其實之前很擅長依靠裝可憐來博取垂、獲得利益，可是今天，斷然不想在葉洗硯表出任何難過。

甚至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那些窘迫又潦倒的生活，聽到也不行，它們就像做錯的題目一樣被遮蓋，千岱蘭必須死死地捂住它們，才能在葉洗硯保持一種站著、平視他的自尊。

必須自尊。

絕不能流淚，絕不能脆弱，絕不能潦倒。

否則霉運會來嘗試將打倒。

“為什麼不愿意接我對你的資助？”葉洗硯問，“我一直不能理解這點。”

“因為它太像被包養，”千岱蘭一字一頓地說，“我接不了。”

“那為什麼愿意接殷慎言的幫助？”葉洗硯平靜地問，“他對你而言很特殊？”

千岱蘭迷茫了一下。

這點迷茫讓葉洗硯的心重重一沉。

他仍舊保持著克制的禮貌，但西裝外套下的手已經慢慢地握拳頭。

“如果你不喜歡這種資助，”葉洗硯停了一下，“我可以換其他方式，公司也有固定的慈善支出，我會考量將你——”

“和你直接資助本質沒有區別，”千岱蘭生地說，“我說過，我不想要接你的金錢援助。”

葉洗硯問：“為什麼？”

“因為我無法接想睡我的人給我錢，”千岱蘭說，“就這麼簡單。”

說那些的、甜的謊話太多了，突其來的直言顯得更為尖銳，尖銳到葉洗硯呼吸一停，旋即，臉上添了份慍怒。

葉洗硯第一次發現那好看的、叭叭叭的小能說出這麼冷漠、冷淡、讓人傷心的話。

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地沖他準擊。

“千岱蘭，”葉洗硯著的名字，“別說氣話。”

“什麼氣話？這是真話，難道我說的是假的？”千岱蘭已經無法抑，直直地問，“難道第一次見面，你就沒有想過對我這樣那樣？第二次對我又親又抱又摟又止堅，作那麼練，難道不是因為你早在夢里做過幾十遍幾百遍幾千遍？別忘了那個時候我還是熙京的朋友，你敢說你對你親弟弟的朋友就沒有一點覺嗎？你敢說你勸熙京和我分手、勸我和熙京分手的時候，就沒有一點私心嗎？”

“……我們稍后再聊這個話題，”葉洗硯說，“我記得我說過，因為我曾嫉妒熙京，所以會對你也產生類似的占有，我知道它很卑劣，但應該不難理解——”

“不難理解什麼？”千岱蘭問，“不難理解你對我一直產生的星谷欠，還是不難理解你現在對我越來越嚴重的管控？錢，我都已經還給你了，也說清楚了。現在，我想不想讀書是我的自由，就算我現在完全不想上學了、全心全意地開服裝店，也都是我的自由！！！”

說到后面，已經說了氣話：“我愿不愿意考大學，能不能考大學，都是我的自由。”

“墮落不算自由，”葉洗硯閉一閉眼，他其實并沒有對付叛逆期孩的經驗，畢竟葉熙京皮糙厚，打一頓罵一頓就好了——岱蘭不行，他盡力控制著自己的語速和聲音，“好了，我們換家酒店談。”

“是換家酒店談還是換家酒店干？”千岱蘭說，“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你沒有一個否認，我認為我們孤男寡在同一房間非常危險。”

“我們現在就是孤男寡在同一房間。”

“因為我知道潔癖的葉洗硯葉先生絕不會在這里開干，”千岱蘭說，“現在，這里對我來說很安全。”

說到后面時，眼睛已經有點發酸。

對比太明顯。

太明顯。

千岱蘭終于弄懂了，為什麼在這里看到葉洗硯時，除了不自然外，還有其他的異樣表現——手指發麻，頭腦像缺氧一樣空白，心臟震，呼吸不暢——原來，那都是讓他看到自己貧窮的不堪。

兩人間的貧富差距猶如天鏨，它一直存在，只是大家都在努力將它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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